4、
白露又一次接到霍玫的通知要她晚上留下來加班時,有些愕然:“霍小姐,您今天又有事嗎?”
“是呀,我兒子又病了,我得回去照顧他。白露,只有辛苦你一下了?!?/p>
霍玫說得這么客氣,白露也不好意思再說什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下加班。
章銘遠(yuǎn)照舊是九點左右來的,一身墨綠色休閑服,塑出修長挺拔的身形,整個人標(biāo)挺如修竹??匆娨廊皇撬仍谵k公室時,他似乎一點都不奇怪,笑瞇瞇地和她打招呼:“晚上好,白小姐,見到你真愉快?!?/p>
白露見到他卻一點都不愉快,擠出一個例行公事的笑容:“章顧問晚上好?!?/p>
章銘遠(yuǎn)這天晚上在辦公室呆了很久,時鐘走了一格又一格,他卻一直不走。期間叫白露進(jìn)去添了好幾次茶水,她發(fā)現(xiàn)他正在網(wǎng)上和人視頻聊天,那頭是一個很漂亮的洋妞。她心里那個氣呀!他就不能回家去聊天去泡妞嗎?非要在這里耗著她不能下班。
快十一點的時候,困得東倒西歪的白露忍不住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正睡得迷迷糊糊,桌子突然被人敲響。她一個激靈醒過來,自然而然地一抬頭,正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睛,近得幾乎連眼睫毛都清晰可數(shù)——是章銘遠(yuǎn)。他的睫毛特別濃密漆黑,像圍著眼睛密密鑲了一圈毛絨絨的黑邊。
這個距離太近了,近得讓人沒有安全感。白露下意識地就跳起來往后退,如避虎狼:“你干嗎?”
章銘遠(yuǎn)剛才趴在她的桌子上用指節(jié)輕叩桌面,這會兒好整以暇地站直身子,一臉很好笑的表情:“我干嗎?我沒干嘛。我叫你倒茶沒人應(yīng)就過來看看,一看你原來在這睡著了,于是敲敲桌子想叫醒你,僅此而已?!?/p>
白露驚魂稍定,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有點神經(jīng)過敏了。像章銘遠(yuǎn)這樣的身份不至于會在辦公室性騷擾女職員,是她太敏感。但她還是冷著一張臉:“章顧問,已經(jīng)很晚了,你還不回去休息嗎?我已經(jīng)很困了,明天還要上班呢?!?/p>
言外之意,她不想奉陪了。章銘遠(yuǎn)看了她一眼很爽快地點頭:“行,那今天就這樣,下班吧?!?/p>
和章銘遠(yuǎn)一起坐電梯下樓時,白露心里別提多別扭了。密封的電梯空間里只有他們倆,她雖然刻意站得離他遠(yuǎn)點,但總共就那么一塊方丈之地,又能遠(yuǎn)到哪里去呢?何況電梯的三面墻都是鏡子,自動開關(guān)門也锃亮得能起到鏡子作用,無論她往哪個方向看,前后左后都有章銘遠(yuǎn)這個人,欲避無從避。
而章銘遠(yuǎn)的視線還偏偏一直盯著她,臉上又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白小姐,跟我一起坐電梯你好像很緊張?”
說緊張其實談不上,但和章銘遠(yuǎn)單獨呆在密封狹小的空間里,白露確實就是有些沒法放松自己。她卻斷然否認(rèn)這一點:“沒有哇,哪有。”
“可我覺得你很緊張。你看看你,站得那么遠(yuǎn),躲到角落里去了。好像我是老虎會吃人似的。別說我不是老虎,就算我真是老虎也不吃你呀!你那么瘦,全是骨頭?!?/p>
章銘遠(yuǎn)的確不是老虎,但白露就是對他心存顧忌。電梯在十五樓停了一下,有其他公司加班夜歸的兩個職員走進(jìn)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她暗暗松口氣。
走出大廈時,章銘遠(yuǎn)一派紳士風(fēng)度:“白小姐,耽誤你下班不好意思。你住哪?我送你吧?!?/p>
她才不會要他送,她連一秒鐘都不想再和他多呆下去。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很方便。再見章顧問。”
一邊說,她一邊招手?jǐn)r下一輛出租車鉆進(jìn)去,徑自離開了。這次令人郁悶的加班終于又結(jié)束,她希望不會再有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