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睡得比較晚,不過好在耳根子清凈——符昊沒回來,蘇情被“警察叔叔”帶走了,劉伶同志這天晚上睡得格外踏實,第二天精神也特別地好。
劉伶這人,有一個好處,就是不開心的事兒,絕對不惦念著。
這才幾小時工夫,她早把蘇小三拋之腦后。
不過,翌日從家出門到出了小區(qū),這一路上遇著的保安、物業(yè),認識的或者是見過卻不大熟的人一個個看著她,走岔了還忍不住回頭看上幾眼,看著她的目光,格外詭異。
老姑娘心里終于有了幾分怪異。
逮著個偷窺自己的姓許的小保安,她笑瞇瞇地搭起了話:“哎,小許啊,這么早啊?”
“劉姐早?!?/p>
小保安禮貌得很,看著劉伶的眼神雖然依舊有些古怪,卻打起精神好聲好氣地打了個招呼。
“上回你幫我捉了那個搶錢包的小偷,我一直說要請你吃飯,這不都沒抽出空兒,趁著今兒個時間還早,一起去吃個早點吧!”
小保安是個半大的孩子,黑黝黝的臉蛋,尚帶著未褪的稚氣,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劉姐,不用啦。何況,你上次都請我吃過板鴨了……”
“板鴨是板鴨,對街新開的那家福建小吃做的云吞面味道很正,走吧走吧,你劉姐請客,客氣什么!”
好容易找著個知情人士,劉伶哪能放過。
她笑容可掬,拉著許姓的小保安,不由分說地就往對街沖。
正是清早六點半,天色露白,卻沒有耀眼的陽光。
小吃店開在花園不遠處,生意還算紅火,里面的位置已經坐滿了人,熱熱鬧鬧地吃著早點,喝著茶,一派大好的和諧景象。
劉伶拉著許姓的小保安在露天處尋了個位坐下,這個小許,還有些拘謹,被劉伶這么熱情地招呼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黑黝黝的臉蛋騰出了熱氣,帶著四川口音的普通話就說出來了,直道:“劉姐,咋子好意思總叫你請哦……”
“吃什么?”
“一碗云吞吧……”小保安見推辭不得,指著菜單上最便宜的小聲道。
“兩碗云吞,兩屜蒸餃,兩碗蒸雞蛋?!焙仙喜藛危瑒⒘媸滞纯斓亟胁?。看著小許驚訝的小模樣,老姑娘笑瞇瞇道:“一碗云吞哪里夠,早上多吃點兒,你這是長身體的年紀啊。早說了你劉姐請客,不要客氣!”
沒多大會兒,吃食陸續(xù)上來了。
蒸餃被包得皮薄餡嫩,整齊地碼在屜籠里,像一只只熟睡的小鳥兒,秀氣而飽滿,看上去就讓人食欲大動。云吞上撒了切碎的蔥花,騰著白煞煞的霧氣,在這樣一個微涼的清晨,給人一種溫暖的舒適感。
小保安開始還不大放得開,可在劉伶熱情的招呼下,也顧不得許多,安安心心吃起來了。
四川人好上那么一口辣,燈籠椒調制的辣椒往云吞里一灑,味道說不出的正,吃得倆人滿頭大汗。
“小許啊,今兒個我出來,你看我咋跟看著國寶似的,眼神有點不對哦?!?/p>
談話談話,講究一個技巧問題。
吃到興起,五臟廟都舒服了,心舒服了,嘴舒服了,沒啥不能說的事兒。
老姑娘一手用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勺湯,口中嚼著蒸餃,頭也沒抬,漫不經心丟了個問題。
“這不怪我撒,劉姐,你是知道的,昨晚上的動靜鬧得那么大,小區(qū)誰不知道你劉姐的手段,真?zhèn)€是很厲害?。 ?/p>
說起昨晚上的事兒,小保安臉色通紅通紅,看著劉伶,眼色中滿是震驚,還有一絲兒讓人琢磨不透的八卦之光。
“昨晚?什么事?。俊?/p>
壓下心中的驚訝,老姑娘慢條斯理問,好像不大關心。
天青色淡如輕煙,干凈宛如水洗。
耳旁噪雜著人聲,吃早點的人來了一批,走了一批。
劉伶拉著小保安坐的是露天位,靠著角落,丁點兒也不惹眼。
小保安哧溜一下,吃了好大一口云吞,四處望了圈,看見沒人注意到這兒,立馬湊過頭,含著吃食,模糊道:“劉姐,那個女人,可真折騰。”他應該是想巴結劉伶的,雖然眼底還閃爍著些微鄙視的光芒,口氣卻是極好的。
“那個女人?”劉伶心里有點不好的預感。
小保安別看著是一個害羞的大男孩,八卦起來不亞于三姑六婆,“義憤填膺”地小聲嚷嚷開來:“那個叫蘇啥啥的女的??!真能折騰,昨天警察來了好幾撥兒!”
“然后呢?”
劉伶一聽就明白他說的是誰了,她安安靜靜地撥弄著碗里的云吞,知道在什么時候搭一句,更能挑動八卦人士的八卦心理。
小保安又夾了倆蒸餃塞嘴里,口齒不清地說:“具體啥事兒,誰也沒打聽出來,那些警察一個個嘴里像是拉了拉鏈一樣,多虧了值班的哥們和我關系好,才爆了許多料。昨天我值班的那個哥們說,那女的可漂亮了,比你漂亮多了……”
前半句真實性大打折扣——如果那哥們口風嚴,小區(qū)就不會有那么多人看著自己目光詭異了。
后半句小保安年紀小,說著說著就爆大實話了。
不過,老姑娘到底是個十分淡定的主兒,只抽了抽嘴角,沒說啥。
小保安本來說到興起,一看見她嘴角抽搐,腦子里一下子就蒙了:“劉,劉姐,我那哥們的眼神一向不好,你長得這么好看,怎么會有女的比你還漂亮?;仡^我?guī)湍闳コ樗莻€不長眼的!”他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怎么能說人家不漂亮呢?太不地道!
看著小保安追悔莫及,恨不得把自個兒舌頭咬下來的懊惱模樣,劉伶不與他急,繼續(xù)挑他的話兒。
再丟一句:“然后呢?”
“其實這事兒,有錢人家常發(fā)生,沒啥。劉姐,聽說你是破壞人家夫妻感情,巴結到老太太,才撈到符先生這么一個金龜婿的。那個女的被人搶了老公,只能說她自己沒魅力,怨不得你踩著她上位?!?/p>
小保安說得磕磕巴巴,分明想夸人,可夸得實在有些干澀,連餃子吃得都有些沒味道了。
他雖然已經盡量在挑好的說了,可劉伶依然覺得“轟隆”一聲炸響。
一道閃電從天空霹了下來。
無數個“我勒個去”不停在老姑娘的腦海中如閃電般,霹靂而過。
我勒個去,我破壞人家夫妻感情!
我勒個去,我巴結老太太!
我勒個去,我搶人家老公!
我勒個去,她咋不說人渣符昊害她流產,干盡一切滅絕人性的惡事?
蘇小三啊蘇小三,你還敢再無恥一點嗎?
老姑娘臉色發(fā)黑:“你哥們就說了這些?”
小保安猶豫了下,老老實實地點頭。
這八卦說得太郁悶,他想不明白看上去這么和善講義氣的劉姐居然是這樣的人。他一直以為劉姐和外面那些壞女人絕對不一樣。小保安悶頭狠狠吃著,過了許久,不知想到些什么,又抬頭,猶猶豫豫地,憋了半天,丟下枚驚天炸彈——
“劉姐,做小三終究不是啥好事。符先生長得雖然俊,家里也有錢,到底比不上有一個疼自己的老公好……你……你……”
他猶豫半天,不知道如何勸人。
劉伶眼皮都沒力氣抬了:“你想說什么,盡管說吧,我不生氣?!?/p>
小保安得她允諾,立刻似圣旨在手,一臉正氣道:“搶來的姻緣,要不得啊!”
劉伶臉色徹底黑了。
那不長眼水的小保安一下將剩余的幾個蒸餃紛紛塞到嘴里,然后屁股不沾板凳丟下話兒。
他說:“劉姐,那個女的,真的已經很可憐了,你既然已經和符先生在一起了,何必要趕盡殺絕,害得她流產也就罷了,還在人家做完流產手術孤苦無依的情境下,把人家關在外面,真的太殘忍了吧。她身子骨兒這么弱,萬一留下病根劉姐你心里也不會好受吧……”
他也知道說這些劉伶會不開心。
反正吃都吃了,喝也喝了。
說完,他擰著保安帽,頭也不回地溜了。
劉伶坐在原處,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溜走的背影,好半天回不過神。
蘇小三,你還真敢說?。?/p>
我還害你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