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雨澤看著催促孩子們去洗手的林默，若有所思。

一頓飯吃得很愉快。難得有人來看他們，又有加菜，孩子們高興得不得了，就連幾個大人也受他們的感染，很自在地聊天說笑。

飯后，孩子們又跟柏雨澤玩了一會兒，很不情愿地被院長趕去午休，福利院頓時安靜下來。

“在想什么？”林默端著兩杯桂花茶走到柏雨澤身邊坐下。

他們現在坐在回廊里望向遠方，青翠碧綠的樹木原野，讓人心情舒暢。

柏雨澤接過茶杯，“我在想石頭和漁網。”

“漁網，如果改變一下音調，是不是念‘欲望’？”

欲望？他的腦子里電光一閃，頓時恍然大悟。

“套住自己，讓自己裹足不前的，從來都不是因為別的事情，或者別的人，是自己的欲望，對嗎？”

林默看著他，眼中帶著贊許的神色。他是個很聰明的人，她相信，他不需要額外的幫助也能自己走出來。

“小魚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他一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注定這一生都不能劇烈地跑，劇烈地跳，更別說真的像條魚一樣在水里游。但是他很聰明，也許是因為被遺棄的經歷，所以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早慧。他說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小魚是因為，他想要看到龍門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個樣子，然后再努力地跳一次看看會發(fā)生什么結果，他不在乎水里有沒有石頭，有沒有漁網，他只是單純地想要游去龍門那里，想要跳過去看一下更大的水域。所以，他雖然身體不好，但是比所有小朋友都要努力向上，樂觀豁達。”

柏雨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一個多小時的接觸中，他根本就沒有看出來小魚是個患病的孩子。小魚開心地笑，臉色紅撲撲得像蘋果，精力旺盛，好奇心強，這樣一個聰慧的孩子竟然要時刻忍受病痛的折磨？

無法相信。

“本來我也不相信，但是有一次我碰到他發(fā)病，那一次我們幾乎就要失去他了，可是最后，他還是挺了過來，他說他還沒有看到龍門，不要那么早去天堂。”

林默很平靜地敘述，眼角卻有些濕潤。她再一次地感受到，這個世界是多么的不公平，所謂的幸福，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你是不是經常來這里？”柏雨澤很好奇。

“沒有經常來，不過每一次來都會收獲很多。孩子的世界是單純而勇敢的，卻反映出大人的復雜和懦弱。每一次離開這里，都能夠帶走許多勇氣，所以，我?guī)銇砹?，希望你也能有勇氣去面對自己的未來，自己的路?！?/p>

很長一段時間，兩人捧著茶杯都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遠方的景致出神。有風從遠方吹來，吹動了掛在屋檐下的風鈴。那清脆的聲音凌亂地響著，在那一刻卻是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在這樣美妙的音樂中，柏雨澤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當他再度醒來時，發(fā)現身上蓋著一條毛毯，林默卻不知去向。他緩緩站起來，站在空無一人的回廊里，不知道該走向哪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