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姬聞言憤然,斬釘截鐵道:“如此不孝之事,敬子寧死不從!”
之后,她惡狠狠道:“幾島,你這瘤子!”
到底是說出了口。篤姬的臉漲得通紅,廣川低著頭,御次的女中們則強(qiáng)忍笑意。
幾島微微一笑:“‘瘤子’倒是無妨。從今往后,公主喚奴婢‘瘤子’便是,奴婢自會答應(yīng)?!闭f完又鞠了一躬。
此舉令人意外。篤姬本以為幾島會怒氣沖天,見狀頓時(shí)傻眼。倒是幾島趁勢追擊,補(bǔ)充道:“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的稱呼。公主大人,您已不是一萬一千石的今和泉家小姐,而是藩主家的公主了。老爺將向官府稟報(bào),您是在藩國出生的親生女兒,想必此事公主大人早有耳聞。一人不能有兩位父親母親。此事傳到官府耳朵里實(shí)在不成體統(tǒng),望公主大人日后多加注意。安藝大人從此也將尊稱您為‘公主大人’,請公主萬萬不要錯了稱呼?!?
幾島如此請求,篤姬又怎能不從,只得默默點(diǎn)頭。
在娘家的餞別宴上,忠剛曾說過那是自己最后一次坐在敬子上座。事到如今,篤姬方明白此言不虛。
篤姬覺得離今和泉家越來越遠(yuǎn)。夜半睡下,孤身一人的悲傷涌上心頭。毫無自由可言的生活,就連如廁途中站在走廊上眺望城下慧橋旁的今和泉家,都是難以實(shí)現(xiàn)的愿望。一旦停下腳步,廣川便會詢問:“公主大人您怎么了?”
她不得做出任何惹人懷疑的行動。
與齊彬的認(rèn)親儀式的前一天,篤姬翻閱齊彬所贈的《外史》時(shí),取出在學(xué)習(xí)時(shí)做的筆記來回翻閱。筆記是她根據(jù)先生鹽屋泰山的授課歸納的要點(diǎn),寫滿了外人無法讀懂的記號與略語。其中一頁上有這樣一首詩:
十有三春秋,逝者已如水;
天地?zé)o始終,人生有生死;
焉得類古人,千載列青史。
這是賴山陽十四歲時(shí)所做,被泰山先生引用。泰山如此解釋“焉得類古人,千載列青史”是賴山陽意圖“名垂后世”的霸氣的體現(xiàn),又說十四歲便有如此抱負(fù),山陽先生可真是稀世天才。
先生感嘆不已的聲音,依舊在篤姬耳邊回響。
賴山陽十三四歲時(shí)心懷壯志,十八歲時(shí)終于實(shí)現(xiàn)了前往江戶游學(xué)的夢想。而篤姬想起,自己今年也是十八歲。
即便自己是女兒身,希望名垂后世的愿望也是無異。現(xiàn)在篤姬身處敵營,不得不忍耐瘤子與廣川灼人的視線,但總有一天自己將要前往江戶,如此命運(yùn)與賴山陽無不相似,那就更得繼承他的志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