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兄長與於才該有多么傷心。如果自己還在家,至少還能握住他們的雙手,互相安慰。
篤姬淚如泉涌。前途未卜、封閉拘束的日子,又增添了胸中的悲傷之情。
幾島瞪大眼睛望著放聲痛哭的篤姬,暗想這位公主果然與眾不同。
其實幾島侍奉過的郁姬,對外宣稱是齊興之女、齊彬之姐,實為齊宣之女、齊興之妹,也就是齊彬的叔母。嫁入近衛(wèi)家后,于天保六年得知了親生父親齊宣過世的消息。
兩者的境遇相似,只是郁姬當時已經成為忠熙的正室,而篤姬的婆家尚未決定,仍是一介養(yǎng)女。幾島回想起,當年郁姬只是偷偷流了幾滴眼淚,完全沒讓周圍人看出自己心中的悲傷。
當時也是拖了許久才將消息通報給近衛(wèi)家。那是因為島津家與將軍家一樣,需要進行各項準備,耗費了不少時間。
郁姬本就是個內斂之人,從不違背幾島的話。當時幾島囑咐郁姬說:“對外您是齊宣大人的孫女,請您服喪三日?!?
幾島想起,郁姬聽從自己的吩咐,沒有怨恨任何人,也沒有責備任何人。
不僅是郁姬,大戶人家的小姐大多不會將內心的情感表達出來,也不會大吵大鬧,因為她們自幼接受的便是這般教育。見到郁姬的樣子,幾島還暗自得意自己教育有方,然而見篤姬如此悲傷與憤怒,她忽然想到,也許是自己想錯了。
武家表面上宣揚光明磊落,卻崇尚內斂的活法。而聽聞親生父親的死訊,責備消息來得太遲,哭得死去活來……恐怕這才是女兒該有的姿態(tài)。況且,幾島聽聞今和泉家以體弱多病的忠剛為中心,日子其樂融融,難怪篤姬會如此上心。
見篤姬淚如泉涌,幾島一時不忍再言語了。
篤姬哭個不停,當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旁的幾島夜里醒了數(shù)次,總聽見篤姬嗚咽。她擔心次日跟齊彬見面時會被齊彬看出異樣,不料天亮后,篤姬竟如往常一樣起床梳洗,化好妝容。
在佛堂禮拜之后,齊彬邀請篤姬來到御小坐敷,正式將島津安藝的死訊傳達給她,還說道:“去年三月,為父曾命安藝大人負責守衛(wèi)今和泉領地內的炮臺,他不僅出色完成任務,還主動加強海防,為父便安心將錦江灣入口西岸的防御任務交給了他。愿他能安享冥福。”
篤姬眼中噙著淚水,但強忍著沒有流下來。她雙手伏地,謝道:“聽聞父親這番話,安藝大人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父親忠剛最為敬重的齊彬能如此贊賞父親的功績,篤姬感動不已,昨日胸中積壓的不滿也漸漸煙消云散。
齊彬接著安慰道:“於篤,想必你也知道國內此刻并不太平。為父雖忙于處理公務,但於篤出嫁一事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你就放寬心吧?!?
篤姬深感齊彬并未忽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