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行第一次在紀裔原面前哭還是高中的時候。那時候女生都扎一個馬尾，清清爽爽綁在腦后，她也是如此。除非剛洗完頭發(fā)趕著來上課，一頭長發(fā)才會散散揚揚披在肩頭。

那次晚自修課間，紀裔原睡醒，看見她細碎的劉海垂在小小的一張臉上，像樓下湖邊垂枝的細柳，紀裔原的心里像被輕輕撓了一下。他突然傾身靠近她，扯掉她綁頭發(fā)的發(fā)繩。霎時，她的一頭柔軟細密的長發(fā)散落下來。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風(fēng)一吹，就像展翅的一只蝴蝶，有種沉靜卻叫人移不開眼的美麗。

紀裔原看得有些呆了，江夏行的臉色卻由紅轉(zhuǎn)白，眼睛里漸漸蒙起一簾水霧，委屈極了，趴在桌子上就哭了。他沒有想到會把她惹哭，一時手足無措起來。高中的時候，男女生之間互相打鬧的多，不知道是哪個男生先發(fā)起的，男生們都喜歡扯女生扎頭發(fā)的發(fā)繩來戲弄女生。其他女生要么佯作生氣，要么一笑了之，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大哭的。

“喂，別哭了?！?/p>

“喂，對不起，你別哭了?！?/p>

“江夏行，對不起，我向你道歉?！?/p>

……

那是他第一次跟女生道歉。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夏行終于抬起一直埋著的頭，兩只眼睛腫得紅紅的，像最無辜的小兔子，紀裔原忍不住撲哧一笑。江夏行瞪他一眼，他笑得更開心了，這會兒她又像一只愣充兇狠的小兔子。

江夏行，你哭的時候其實也挺好看的。

可話一到了嘴邊，就變成“江夏行，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哭的樣子很丑？”江夏行不理他，抓過他手里的發(fā)繩，把散下來的頭發(fā)又綁回去。他看著她用手指理一理頭發(fā)，發(fā)繩在手里轉(zhuǎn)個圈，明明看不見腦后，神情卻專注而又一本正經(jīng)。

江夏行自己都沒有想到那時候臉皮那樣薄，那些眼淚像是絕了堤的洪水涌出來，連自己都嚇一跳。后來他問她為什么，她卻是怎么也想不起原因了。

她咧嘴笑一笑，像是隔了一層紗，朦朦朧朧地顯露出一點苦澀，“紀裔原？”江夏行叫他的名字，帶著點不確定的裊裊語意，既熟悉又生疏的味道，“紀裔原……還記不記得商天銘？”

紀裔原轉(zhuǎn)過臉看她，“你最喜歡聽他唱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