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興奮異常,把半個身子探出車窗,享受著浸滿青草芳香的微風。她感覺自己正輕快地、自由地奔向新生活。
不過,這種好心情沒有持續(xù)多久,當列車到了太原站時,一下?lián)砩蟻砗枚嗳?,她被擠到了一個靠里的座位上,這些上來的人,手里提著大包小包,幾乎阻塞了過道。
坐在蘭妮身邊的是個粗壯的農(nóng)婦,她可是占足了座位,把蘭妮擠得動彈不得,她提了一個大袋子,把袋子往腳前一放,弄得大家都沒處擱腳,坐在對面的則是一個帶著奶娃子的婦人,小娃娃好像不太舒服,扯著嗓子直哭。
車行了不久,旅客中就有一個大男人開始打鼾了,小娃娃似乎哭得聲更大,而她身旁的女人則打開了腳前的袋子,里面放的全是吃的,只見她一樣一樣把東西塞進嘴里,實在想不出她的袋子里竟然能裝進這么多的食物:一大塊豬肉餅,冷火腿腸,一堆煮蛋,另外至少還有一打的餡餅,她幾乎不停地吃,既不客套,也不禮讓。
當這個女人終于停下來的時候,蘭妮有點困了,她閉上眼睛,很想小睡一會兒,卻不可能,周圍到處是哄來哄去的人,對面的小孩又開始哭了。
才走了不過幾公里,旁邊的農(nóng)婦又打開袋子,這次沖鼻而來的是一股洋蔥味,而這個女人好像找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似的!
反正已經(jīng)睡不著了,蘭妮便開始預計將來的狀況。到了北京,不管怎么樣,先找到一個落腳點,再去找一份工作,安頓下來,再找尋其他的出路。
車廂里仍然擁擠不堪,焦躁的旅客在四周擠來擠去,旁邊那沖鼻的洋蔥味,再加上小孩兒刺耳的哭鬧聲,使她覺得難以忍受,呼吸急促起來。
“小姐,你不舒服嗎?”聞聲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對面有一個陌生的男士,大約三十多歲的年紀,留著八字胡,正關(guān)切地看著她。
蘭妮猶豫幾秒,但大膽還是占了上風,她點點頭,“我沒想到火車上這么糟糕,這一切都亂極了?!?/p>
“看來你是不常坐火車,”他了解地說,話里還多了一點安撫,頗討人喜歡的,“你要去哪兒?”
“北京。”這時她說話很肯定,那神情仿佛是對北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啊,我們?nèi)サ氖且粋€地方。”他一笑,俯身向前,把胳膊撐在臺子上,開始娓娓動聽地講起話來,“是啊,北京可真不錯,那是許多人都向往的大都市,那里的高層建筑數(shù)不勝數(shù),漂亮的別墅,有特色的小胡同,各國大使館、辦事機構(gòu)比比皆是,長安街上來來往往著世界各地的人?!?/p>
不一會兒,他們已經(jīng)熟識起來,倆人談?wù)撝本?,談?wù)撝抢锏囊磺小蕦m、頤和園、北海、聞名世界的八達嶺長城。
談到高興處,那人禁不住唱起來,“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黃河水滔滔……”
他唱得聲情并茂,蘭妮被他逗笑了,這樣,十個小時的行程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有了聊伴,路上就不再枯燥了,當快要進入北京時,蘭妮向窗外望去,為這座繁忙都市的規(guī)模與氣魄所傾倒,它簡直是摩天大廈組成的崇山峻嶺,而車流就在這些千山萬壑之間穿梭奔騰,川流不息。想到自己即將進入到這個城市,她眼里便閃出驕傲和得意,心里激動萬分。
我的確已經(jīng)在這兒了,生活變得這樣快,竟會在十幾個小時之內(nèi)變得這樣無可挽回,似乎是難以置信的。
“啊,火車馬上就要進站了。”對面那個男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