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蕾
還是告別,我們都有種預感,這是最后一次了。我終于沒有哭。這天的日歷是得意揚揚的大紅色,我在上面寫了一行字:面對面的蔥花,背對背的天涯。
1.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有些人天生是要流浪的,他們永遠在路上。
我說的人就是哲布。我們認識三年零六十七天,他離開我十七次,我們一起度過的節(jié)日不超過四個,他的登山鞋被我故意弄壞過九只,他在不同的地方給我寄了三十七張明信片,我在他面前涕淚俱下的哭泣不少于三十六次。
我十一歲學會折紙鶴,二十一歲遇見哲布,他在我身邊一天,我就折一只紙鶴,現(xiàn)在我已經有了七十三只紙鶴,我把它們掛起來,長長的幾串,都是頭朝下的姿勢,從天花板降落到地面,有風進來的時候,紙鶴們會撞來撞去,弄出一屋子翅膀的聲音。
我常??粗@些紙鶴發(fā)呆,這個時候,我非常非常想念哲布。
2.
第一次見面總是宛若昨天。
他說,我是蒙古族人哲布。
他和我握手,手很大,像牛皮紙,我的皮膚在他手心里沙沙響。他告訴我蒙古族是一個只有幾百年歷史的民族,一直生活在游牧和征戰(zhàn)中,男人們大碗喝酒,酒是植物的身體做的,他們認為動物中最好看的是馬的眼睛,他們和馬睡在一起……我被哲布迷住了,有種想立即跟他去內蒙古的沖動,或者任何一個有草原的地方,我貼著他,偷偷吸著鼻子,他身上有股馬的味道。
我們一起喝酒,我們全喝醉了,我枕在哲布的腿上,他教我說蒙古語,翻來覆去的一句話,是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