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昆侖山口海拔4771米,招待所的人告訴我,所有走青藏公路的人都會從這里經(jīng)過。
路不寬,兩邊掛滿了五色經(jīng)幡,每天都在下雪,高原的雪是一粒一粒的,打在我的紅棉襖上像小石子一樣跳起來。我找了兩張白紙,寫上哲布兩個字,描得特別粗,用大頭針別在身上,前襟別一個,后背別一個,我像一個活動廣告牌,頑強地豎立在昆侖山口。
如果哲布從這里經(jīng)過,他第一眼就會看到我。
我想象著和哲布重逢的那一瞬間,想象他的第一個表情,第一句話,第一個動作,就是沒想到我會認不出他。
眼看著他朝我走過來,一個更像熊的人,我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就是哲布,直到他指指我身上的字,又指指自己,看著我。我忽然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我找到他了!我一把扯掉大圍巾,露出自己的臉,看看吧,我比原來難看了一點點,但真的是我啊,哲布!
我終于想起來要干一件計劃了很久的事:抓住他的手,惡狠狠地咬下去,哲布嗷地慘叫一聲,我笑了,他一定很久沒洗澡,一股人肉味。
那一刻,我相信任何力量都不能把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