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文哪里去了?她竟一夜沒睡嗎?
夏踐石披衣起身,走到書房。
厚重的窗簾,像一道謝了的大幕。濁黃的燈光,打出一個慘淡的圓暈。在燈的暗影中,紙人一般坐著卜繡文。一條粗糙的毛毯,浮動著斑駁的花紋。豎起的絨毛在燈影的映照下,格外粗糲。
“繡文,你這是怎么了?”夏踐石驚懼不止。
“我在想……”卜繡文用一種灰燼般的語調說話。
“想什么?”夏踐石追問。
“想我們什么地方出了差錯?早早一生下來,我就按照《嬰兒指南》上面指示的去做,什么時候喂奶,什么時候喂橘子水,簡直分秒都不差的。到了該添加菠菜泥的時候,我就到處買菠菜,魚肝油鈣片,什么都沒缺過……以前的人,帶孩子肯定沒有這么細心……”夏踐石打斷她說:“以前的人,粗放,孩子照樣長得歡蹦亂跳?,F(xiàn)代的人,活得這樣精細,怪病卻層出不窮?!?/p>
卜繡文說:“我聽醫(yī)生說,早早這樣的病,幾百萬當中才有一例。就讓我們趕上了。”
夏踐石苦笑道:“幾百萬當中的唯一,這就是概率了。一個苦難的大獎。”
卜繡文下意識地捂住那些書,好像如此就能把概率攔在里面。
“你在看這些書?”夏踐石瞥見雜亂翻開的書籍。
“是。不看害怕,看了,更怕?!辈防C文回答。
夏踐石用手摸著書上的插頁,那是一枚骨髓穿刺針的結構圖,針中套針,仿佛一種巨蝎的利器。
“你……不要看了?!辈防C文伸手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