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很紳士的行為,卻不知怎么的讓我想到了兩個月前的那天晚上。他拋下瑟瑟發(fā)抖的我揚長而去,連屁都沒有放一個。
虛偽!我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
“想吃什么?”他問。
虛偽!我又罵,笑著道:“聽你的?!?/p>
“那就西餐吧?!?/p>
虛偽!我繼續(xù)罵,同時乖乖點頭:“好啊,我還真有點餓了呢?!?/p>
其實我很討厭吃西餐,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有暈血癥,有一次父親帶我去吃西餐,點了五成熟的牛扒,牛扒上來的時候,廚師拿著刀把它切開,淡淡的血絲就從那牛肉里流了出來,我直接就給暈過去了。
很多年以后,我的暈血癥好了,但是西餐卻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但是沈林奇卻出奇地愛吃西餐,這大概和他的生活環(huán)境有關(guān),他母親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整天沉浸在幻想里的富家小姐,從小在美國長大。
沈林奇十三歲之前,他們母子沒有踏進(jìn)過自己的祖國半步,他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雞蛋灌餅這種東西,這是我最無法理解的。
我們的約會很順利。
他帶我來的這家餐廳,是他的最愛,每次我們出來吃飯,十次里有十一次是來這里的。我甚至已經(jīng)知道,這里周一的澳洲龍蝦是最新鮮的,周二的大廚最擅長烤牛仔骨,周三的甜點師是專門從國外請來的……今天是周五,也是我的黑色星期五,因為今天這家餐廳特供最鮮嫩多汁的、五成熟的、連血絲都是粉紅色的,剔骨牛扒!
我很想吐,但強忍著惡心,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餐盤里的牛排,心里默默地想著:牛扒啊牛扒,你為什么就不是一個雞蛋灌餅?zāi)兀?/p>
“怎么不吃?不是說餓了嗎?”沈林奇忽然問我。
我打了個寒戰(zhàn),咬著牙拿起了手中的餐具,像第一次上手術(shù)臺一般,小心翼翼地切開了眼前的牛扒。
粉色的血絲毫無意外地淌了出來。
“今天的牛扒很不錯,你要很餓,等會兒我們可以再點一份。”
“不餓!”我脫口而出,然后在他略帶驚訝的眼神里,說,“其實,我在減肥……”
“你不是說你永遠(yuǎn)都不會減肥?”他問。
我仔細(xì)想了想,好像是說過那樣的話,于是正色道:“沒辦法,孫導(dǎo)希望我在電影開拍前,瘦十斤,所以我現(xiàn)在要克制?!?/p>
“孫一行?”沈林奇沉思了一下,問我,“那部戲進(jìn)行到哪兒了?”
我很慶幸,他終于把注意力從牛扒上挪開了,于是我老實地回答:“劇本我已經(jīng)看過了,是演一個地下樂團(tuán)的女主唱,我覺得還蠻有趣的,跟我以前的角色很不一樣。”
沈林奇微微皺了下眉頭:“不是說走青春校園路線嗎?”
“對啊,是走校園路線,女主角白天的時候是個學(xué)生,到了晚上就去酒吧駐唱,算是雙重生活吧,會以兩種造型出現(xiàn),反差很大,我還蠻期待的?!?/p>
許是見我興致勃勃,他沒再表現(xiàn)出不悅,轉(zhuǎn)而問起了其他:
“聽說這次跟你搭戲的是張凱奇,他這個人比較難相處,他要是為難你,你可以直接找小韓?!毙№n是沈林奇的助理,也是專門替我收拾爛攤子的倒霉鬼。
難相處嗎?我笑了笑,再難相處的人在你沈公子面前都是浮云,這世上最虛偽、最反復(fù)無常、最讓我想拿把刀捅過去的,舍你其誰?
“好好加油,這部戲之后,公司可能會給你安排一部偶像劇,下半年你會很忙?!?/p>
“忙不怕?!蔽覔u搖頭,再忙也比閑下來陪你在這兒吃剔骨牛扒要好。
然而,我哪里知道,就在我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忙得不用當(dāng)三陪的第二天早上,我忽然接到了琳達(dá)匆匆打來的電話,她說孫一行的那部戲,我不用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