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佩佩朝主席臺上一看,見錢大鈞坐在最邊上,身上果然換了一件簇新的洋布襯衫,胸前的口袋里一下子插上了好幾支鋼筆。他的頭發(fā)也梳成了“后倒式”,上面還似乎涂了一層油。
“可他怎么老皺著眉呀?”姚佩佩問道。
“他們都愛這樣。升了官,心里頭高興,可又不能讓旁人看出來,只能狠狠地皺眉頭?!庇辛诉@句話,姚佩佩再仔細看了看錢大鈞臉上的表情:可不?簡直是哀痛得就要哭出來似的。突然,只聽得呼啦一聲,全場起立。嘈雜的掌聲,忽然變得很有節(jié)奏起來。原來是省領(lǐng)導在宣布完決定之后就要離場了。那個名叫金玉的人,站起身來,笑容可掬地與主席臺上的人一一握手,親切話別。這個人因嘴角長著一個大痦子,再怎么笑,看上去還是有點兇。為什么所有的領(lǐng)導都有幾分兇相?
當他走到錢大鈞跟前的時候,兩個人的胳膊就像被膠水粘在了一起,像蕩秋千似的搖晃著,連姚佩佩都覺得手臂發(fā)酸。她看見金玉附在錢大鈞耳邊說了句什么,錢大鈞就仰直了脖子,朝會場里張望,好像在尋找什么人。隨后,錢大鈞又趴在金玉的肩膀上又說又笑,那領(lǐng)導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笑了笑,終于走下了主席臺??伤闶且吡?!姚佩佩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不料,這個人在譚功達、趙煥章等人的簇擁下剛走到門口,突然來了個急轉(zhuǎn)身,向人群揮手致意。于是,急風暴雨式的掌聲又一次響起。趁著這個工夫,湯碧云不知從什么地方給佩佩搬了一張椅子來,悄悄地說:“看你的腰還挺細的,屁股卻這么大!擠得我直往下掉。”
姚佩佩笑了笑,道:“中午我請你去清真館吃飯?!?/p>
“算了吧,”湯碧云道,“你就別逗我開心啦?!?/p>
“真的。不騙你。待會兒會議一結(jié)束我們就去?!币ε迮逡槐菊?jīng)地說,“我上個月發(fā)的工資還一分都沒花呢?!?/p>
“去什么去?你忘啦,今天中午全體工作人員要在食堂集中吃憶苦飯?!?/p>
一聽說憶苦飯三個字,姚佩佩的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這憶苦飯,半個多月前不是剛吃過一回嗎?怎么又要吃了?”
這時,譚功達等幾個人在送走省領(lǐng)導之后,已經(jīng)回到了會議室,在白庭禹的主持下,會議繼續(xù)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