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接著道:“小嫻在家里是老二。上頭,她還有一個哥哥,原本跟著他爹做生意,上山西,下兩廣,倒也去過不少地方,人也忠厚可靠??梢唤夥牛獠蛔屪隽?,只能在家里拽牛尾巴。那小的呢,今年也十六了,打得一手好算盤。在幾個孩子當(dāng)中,就數(shù)他最聰明伶俐。我們今天見了面,定了親,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們……我們也有話直說,看看縣長能不能開開金口,發(fā)句話,給兩個孩子在縣里安排個工作?!?/p>
“恐怕不行?!弊T功達(dá)說。
他還想跟她解釋幾句,忽見那女人把大腿一拍,說:“哎喲,這有什么不行的?一個是縣長,一個是副縣長,都是我們自己家人,你們倆發(fā)了話,哪個敢不依?這點小事,哪有個不成的道理!”
譚功達(dá)見她第一次登門,就自說自話,提出這樣非分的要求,日后若是與小嫻成了親,仗著翁姑的權(quán)威,還不知道要鬧出什么事來!因此心中頗有不快。又一想,這婦人話里話外,多多少少還有一點以白小嫻作交換要挾的意思,心里頓時又添了幾分厭惡,只得將臉上的笑容收斂,正色道:
“這個,不行。真的不行。”
“要是縣長覺得一下子安排兩個人有點為難,我看這樣也行,”女人勉強(qiáng)笑道,“你不妨先替我那個大的找份工作,小的就等幾年再說。退一萬步說,若是縣里有困難,就安排在鄉(xiāng)里,做個鄉(xiāng)長副鄉(xiāng)長什么的,替你在下邊跑跑腿,倒也還合適?!?/p>
“不論是縣里還是鄉(xiāng)村,都不行。這干部的任免,都有一定的規(guī)章和程序,不能由哪一個人說了算?!弊T功達(dá)冷冷地回絕了她。
那女人見譚功達(dá)不依不饒,一味推托,竟然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心里即刻涼了半截,變了臉,氣得說不出話來。心里又不免替女兒擔(dān)心起來:這個人果然是個呆子!怎么讓這種人做了縣長?也真是天曉得。若是在有人的場合,你裝裝樣子也就罷了,這里又沒有外人,你他娘的裝什么清正廉潔!想到這兒,又氣又羞,心頭一股無明火起,把白庭禹千叮嚀萬囑咐“端端說不得”的告誡忘到了九霄云外,冷笑了兩聲,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人家一個洗澡堂賣籌子的丫頭算個什么東西?你怎么就沒事找事,倒是巴巴地替她安排了工作,還給她落了戶口?怎么到了自家人頭上,卻連個回旋的余地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