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起彼此的婚姻，孫良嘆了一口氣，低下了頭：“我三年前離婚了，是我不好。她是個好女人，也許男人總要經(jīng)歷一次失敗的婚姻才能長大。”唐林很驚訝他的坦白。望著他，這個男人即使沒了婚姻，依然是潔凈的，穿著干凈而內(nèi)斂，喜歡麻布褲子、白襯衣和麂皮鞋，目光沒有遮攔。唐林說先生出去已快一年了，她在這個島上安靜地生活，等著將來出國和先生團(tuán)圓，先生在哪里，家就哪里。

那一天的晚餐，兩人在客廳的窗邊慢慢吃，聊著一些過往。皓月園的鳳凰花香飄過來飄過去。孫良走的時候，月亮已升上來了，像潔白的蓮子。島上很安靜，唐林沒有送他，說你可以沿著皓月園慢慢地散步，這樣的夜晚，才是鼓浪嶼最美的時候。那天夜晚，孫良在外面走了好久，這樣的安寧是他從未享受過的。他抽了一根煙，一個人坐了好久。

不是因為一個意外，也許他們并沒有更深的接觸。三個月后的一天，孫良辦完事上島，路過郵局時，想看看唐林，一問，說唐林今天沒來，可能是生病了。孫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直奔唐林的家，足足敲了五分鐘的門，唐林才來開門。一臉的憔悴，好像連路都走不穩(wěn)。孫良說：“你這樣怎么行，趕快去醫(yī)院吧。”那天，他堅持帶著唐林去廈門的醫(yī)院，檢查完，坐在醫(yī)院的長廊上等結(jié)果。下午三點，醫(yī)院難得的安靜，空氣中飄著潮濕的蘇打水味道。唐林的氣色稍好了些，孫良說：“不怕你笑話，我以前很怕上醫(yī)院的，男人其實也很脆弱，有什么都愿意扛著實際上心里并不勇敢。我記得那次我胃鏡檢查前，老婆一直握著我的手，我的手心都緊張得出汗了。”他笑著頓了頓，“這個年齡，很容易找到去PARTY的女伴，卻沒有去醫(yī)院的伴侶?！碧屏致犃?，心動了一下，這個男人內(nèi)心傷感。實際上，她何嘗不是呢？先生離開她一年多了，病了也只能自己扛著，她也是怕上醫(yī)院里的人。午后三點，他們慢慢說著話。

唐林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是慢性膽囊炎，無需手術(shù)，但需要好好調(diào)理。送唐林回島后，孫良去菜市場買來海參和烏雞，還買來了新鮮的肉松。廚房里的灶臺上一邊是孫良為唐林煲的烏雞海參湯，另一邊蒸的是他親手給唐林做的肉松饅頭。皓月圓潮濕的香氣吹過來，做好這一切時，唐林已睡著了。他悄悄地帶上門出去了。唐林醒來時，天已黑了，她看到桌上溫著湯和饅頭，眼淚涮地流了下來，先生出門多久了？生病的時候人是最脆弱的。

一個月后，孫良打來電話，說：“這周末有沒有空？廈門的一個活動，能否陪我參加一下？都要求帶女伴出席，我這邊沒有熟悉的人，先想到了你。不過，不方便也沒關(guān)系的?！碧屏帚读艘幌拢哼@個可憐的男人，怕她拒絕，語氣很是委婉。唐林也開玩笑地說：“可以啊，我正好散散心。充當(dāng)一回你的女伴?！蹦翘焱砩鲜且粋€酒會，唐林穿了一件黑色的長裙，用一根簪子盤起了頭發(fā)，簡潔而干凈。她很少參加這樣的活動，話很少，但得體溫婉，很多人都朝她看，她和那一班時尚卻空洞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孫良談話時，她就在一邊安靜地聽著，慢慢吃著點心。那一晚，孫良很有面子。

其實，唐林沒有說，她很喜歡看孫良談?wù)聲r溫和鎮(zhèn)定的樣子，他不同于一般的生意人，顯得儒雅，很懂得照顧女人，禮貌而有分寸。而孫良也沒有說，他很喜歡唐林在島上的生活薰染出來的氣質(zhì)，這個女人像塵世中的蓮花。如果能跟唐林在一起，該是多么完美，他們在某些方面真是有種默契。但他很快會搖頭，這不可能。唐林將來是要出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