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伊琳第一次向我提出要找點事情做,我建議她交個朋友,然后路易把珍珠介紹給了她。這個出生在愛爾蘭的女孩鼓勵伊琳要獨立自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于是伊琳跑到了大眾市場,在營業(yè)廳那層碰上了司徒金,那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時候。他們大吵了一架??腿藗兗娂姺畔禄@子,停下在甜瓜上摩挲的手。她喊著,我要干最血腥的活兒,就從肉鋪開始。我們這些賣肉的兄弟都把腦袋縮到衣領(lǐng)里。大家都憂心忡忡,誰也不希望一個怒氣沖沖的女人拿著把三磅重的菜刀站在我們這個兩三步寬的過道里。
但是教她的任務(wù)被派到了我頭上。我覺得司徒金應(yīng)該還不知道我參加“坦白計劃”的事,但我不想拒絕他,這樣會引起他的注意。因此,繼成為我的新娘后,伊琳又成了我在肉鋪的徒弟。一周六天,我們在一起工作。她要是不這么急于求成的話,這樣可能挺有趣的。她沒什么天賦,沒繼承來她父親手眼配合的能力。手抓力不太夠,拇指也抓不住刀把兒,她手掌的發(fā)力點不對,拿菜刀的樣子就好像那手是硬紙板做的。刀落在砧板上的時候,不是干凈利落的一下子,而是一串的重?fù)?,好像她在追老鼠。刀刃在她手里會從胸脯肉上飛出去,半路落到小肋骨上,把烤乳豬松脆的皮扯下來??腿藗兌既氯轮隋X。他們打開粉色的包裝紙,給我看那一堆肉、皮、骨頭全都散開的殘局,我實在沒什么可說的。
我試著教她手眼配合,想讓她把刀抓得更緊、瞄得更準(zhǔn),但沒起什么作用。一次,刀下去后完全沒有挨著砧板,而是在鋼制的柜臺上劃出了一道痕跡。另一次,她切到了手,血留個不停。我找來鋸木頭剩下的木屑,灑在她的傷口上,才止住血。
這是血的教訓(xùn)啊,我跟她說,交學(xué)費了。
賣肉的兄弟們笑話我:蠢徒弟能笨死師傅。司徒金給她派了一些“輕松”的活兒像收拾收拾菠菜、給罐頭標(biāo)標(biāo)價兒、在算盤上算算賬、在賣場里來回走走之類的。我注意到,她在柜臺的那一邊干得如魚得水,既有威嚴(yán)又不失輕松。她處理了店里的扒手,但并不讓他們過于難堪。她安撫搶柚子的女人,抓出偷糖果的學(xué)生,為老先生們引路到商店門口。在她那里沒有人會覺得自己被看輕了,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得到了特殊照顧-耐心是她的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