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鄆城,我趕緊到清河去。出門日子太多,難免會引起吳用多余的懷疑,畢竟現(xiàn)在咱不是新老板根正苗紅的走狗。
在清河,為了工作方便,我直接住進了紅玫瑰會所。這里每天來來往往各色人等,消息也比較靈通。在紅玫瑰聽到最多的,是有關(guān)西門慶的事。姑娘們談起西門大官人,個個嘴角要流口水。關(guān)于他的掌故,自然也掌握得分外清楚,包括他穿什么牌子的襯褲、喜歡多大胸部的女人等等,都談得津津有味、如數(shù)家珍。最近她們談?wù)撟疃嗟氖俏鏖T慶跟一個叫潘金蓮的女人的風(fēng)流韻事。顯然,她們對此忿忿不平:那個臭婊子有什么呀,整天被個地老鼠玩,要胸沒胸要腚沒腚,活也不見得多精致,走路像個鴨子,西門大官人真是中了邪,能看上她!
其實她們是嫉妒,潘金蓮沒有她們描述的那么寒磣。以西門慶這種專業(yè)玩家的眼光,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后來在一個酒會上,我見過她,還叫他嫂子。雖然她當(dāng)時徐娘半老,但基本條件沒問題,尤其眼神還是很能挑動男人的情緒,可以想見當(dāng)年的風(fēng)韻。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言語,怕我的摯友西門慶知道。就是在那次酒會上,我跟潘金蓮?fù)低蹬艿胶蠡▓@切磋了一下。做完后,她說:沒想到羊總一把年齡,還這么棒!我說要是跟西門慶比呢,她告訴我:各有各的優(yōu)勢,各有各的趣味!這是閑話。
在嫁給西門慶以前,潘金蓮的人生似乎只能用不幸來概括。跟我少年時差不多,我們都自命不凡,我們都不滿意自己的境遇,我們都想不擇手段爬到上流社會去。但她不可能像我那樣去讀書、踢球,她唯一可以利用的工具就是她的身體。從小,她的父母給她灌輸?shù)囊彩沁@些,就是用自己的身體殺出一條血路,過上體面的日子(歷史通例是出賣身體的往往遭人譴責(zé),出賣靈魂和祖宗的卻往往受到追捧)。
空不了大師在一篇論文中,曾經(jīng)這樣評價類似潘金蓮的女性:
她們出身低微,但胸懷壯志,為了改造自己的命運,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她們把自己的身體、熱情、智慧乃至整個人生都奉獻給了成功男人。在那塊2米乘1米8的戰(zhàn)場上,她們揮汗如雨,鍥而不舍奮斗到最后一息。成功與失敗,光榮與夢想,她們前仆后繼。等有一天她們老了,回首往事,她們會說:我把我的一生奉獻給了人類最香艷的事業(yè),在成功男人的光環(huán)里,浸滿我芳香的汗水,我無怨無悔!
空不了大師還說,在這方面,潘金蓮算是個成功者,但絕對不是最優(yōu)秀的,最優(yōu)秀的還做過皇帝。
潘金蓮是裁縫的女兒,家庭條件很差。他爸爸死后,為了謀生,她媽媽把她賣給了王招宣府當(dāng)奴婢。在紙醉金迷的王招宣府,潘金蓮終于找到了人生奮斗的方向,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爬到上流社會,過同樣富足體面的日子。她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獻給了王大人,并在他的指導(dǎo)下學(xué)會了吹拉彈唱。跟很多女孩子一樣,學(xué)這些并不是要成為藝術(shù)家,而是將來能賣個好價錢。盡管奴婢就是個貨品,但由于她在床上床下的努力,很討王大人的歡心,讓她對未來信心滿滿。
可惜她的運氣比我好不了多少,王大人不久病故,她的第一次努力失敗了。她媽媽出了點錢,把她從王招宣府弄了出來,又以更高的價錢賣給了張大戶,賺個差價。盡管很多人對此很不屑,說潘媽這樣做有悖人倫,可我特別理解潘媽的行為。窮人能有什么尊嚴?!我相信我媽當(dāng)年也想做潘媽的生意,只可惜我妹妹太不具備營銷價值了。
潘金蓮賣給張大戶做全陪保姆,她床上床下都很努力,工作也很出色,極討主人的喜歡,似乎還有繼續(xù)晉升的機會??墒撬呐魅?,張大戶的大老婆發(fā)現(xiàn)潘金蓮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位置,就果斷采取行動。張?zhí)姆椒ㄒ埠唵危豢薅[三上吊,弄得張大戶家雞犬不寧。張大戶無奈,只好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名義上把潘金蓮送給武大郎,實際上繼續(xù)做他的情婦,每年付給武大郎一筆管理費罷了。
有人說,潘金蓮和西門慶是狗男女,我?guī)熜终f,其實潘金蓮與武大郎的關(guān)系,低劣得連狗男女都不如。一方面,武大郎是通過戴所謂綠帽子掙錢;另一方面,武大郎和潘金蓮也不存在合法的夫妻關(guān)系。在我大宋,合法的夫妻關(guān)系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一套嚴格的程序,如納采、納幣、親迎等。他們之間不過是茍且罷了,最多也就是時下流行的“引伴為妻”,公開非法同居,就像宋江哥哥和閻婆惜的關(guān)系一樣。每次張大戶來,武大郎的工作只是在門口望風(fēng)而已。等張大戶做完了,他進去給人家遞杯茶、捶捶背,或熬點烏雞湯給張大戶、潘金蓮補補。
畢竟在一個屋檐下,有時候張大戶被老婆管制得太厲害,來不了,潘金蓮也會和武大郎臨時茍且一下??擅看味甲屌私鹕彽棺阄缚?。潘金蓮多少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一是缺乏正常的夫妻生活,以她的年齡和性情,一日三餐也不算多??;二是這樣拖下去,她原本要爬到上流社會的計劃,也一再耽擱了。現(xiàn)在可是她最具優(yōu)勢的時候,怎么能讓這么好的資源長期閑置呢。
在談到武大郎與潘金蓮的關(guān)系時,西門慶講過一句很深刻的話,他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這是鮮花的不幸,牛糞也有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