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身陷囹圄

慶娣幾日后才聽聞消息。

第一日姚景程曠課，鑒于他近段日子時常遲到早退，慶娣在鄙夷之余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惱火。

如果不是愛娣憂心忡忡地頻頻來三樓高年級打探情況，她還不曾注意連高三緊張沖刺階段的姚雁嵐居然也一并曠課了。

“是不是打架什么的受傷了？”愛娣打量她神色，眼里帶著小動物般狡獪的探詢。

“不知道呢。”慶娣問她，“不如我們一起去他家看看？”

“才不要！我管他那么多，又窮又不學好，將來大了也沒什么本事的家伙！”愛娣說完就扭頭跑了。

慶娣失笑，將桌子上的作業(yè)本收好，往辦公室走。當了幾年的語文課代表，雖然工作不過不失，平常表現(xiàn)也不出挑，但學校的老師大多認識她，喜歡她的穩(wěn)重。

放學時分，她一踏進辦公室走廊，就含笑向下課的老師們一一問好。直至走到高二年級教學辦公室門口，腳步突停，臉上的笑容也立刻收起，里面一個高亢的女聲撞向她的耳畔，“你們班那個姚景程，整個學校誰不知道？從初一開始就是個禍害，小小年紀就和社會上的人稱兄道弟，能有什么好結果……”

嗡嗡的附和聲中有人攔阻，“算了，別說了。還是個孩子，家長教育有很大問題，聽說他爸爸長期不在家，他媽媽也不管事。現(xiàn)在人死了，可憐了家里人，不知道怎么難過呢！”

又有人嘆氣，“他姐姐是叫姚雁嵐吧？高三學習成績很好的那個？”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室內突然安靜下來，似乎是為臨考的雁嵐惋惜。

門外的慶娣好一陣恍惚，感覺食指刺痛才醒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正緊緊攥著門框，朽爛的木刺扎進肉中。她將手指尖放入嘴里狠狠咬了一口，那木然又鈍重的感覺在刺激之下似乎稍稍松弛了一點。把左手的一摞作業(yè)本換右邊抱住，準備敲門，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在發(fā)抖。

聽見敲門聲，里面的老師們像是約好了一般，同時望向門口，隨即在窸窸窣窣聲中回復到平常閱卷改作業(yè)的狀態(tài)。

慶娣強笑著進去，走到班主任桌旁。

“收齊了？都放這兒吧?！庇嗬蠋熌樕先杂幸唤z惱怒與尷尬，兀自控制著，不像平常般和顏悅色。

慶娣應了聲，放下想走，又回頭打算問問余老師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卻在對上班主任難過得幾近泫然的雙目時忍住了。

背后似乎有無數(shù)道目光窺探而來，慶娣能猜到那代表什么——學校里傳言她和姚景程談朋友不是一日兩日。

“余老師，我想等會兒放學去姚景程家里看看?！彼f的是“姚景程家里”，而不是“姚景程”，相信余老師能領會她的意思。

余老師點頭。

“下午——”她聲音低沉，頓了頓接著說，“我下午代表學校去看過，你去去也好，安慰安慰他媽媽，幾年的同窗了。別帶太多同學去，他們家……現(xiàn)在也應付不了太多人?！?/p>

慶娣無視身旁那寂靜過后突起的竊竊私語，昂首大步出門。待到走過幾間辦公室，她才變走為跑，急匆匆奔向學校的自行車棚。

愛娣早在自家的后車座坐著，手上捧一本借來的漫畫，看見姐姐嚇了一跳，“姐？”

“姚景程出事了?！睉c娣二話不說，悶頭就開鎖推車。

愛娣聞言有些呆呆的，“真被人砍了？”

慶娣抬頭望著自己妹妹，嘴唇哆嗦了數(shù)秒，猛吸一口氣，輕聲道：“說是……死了?！?/p>

沈愛娣書包和漫畫接連掉到地上，怔了片刻，臉一白便哇地放聲大哭，人也站不住軟了下去。

此刻周圍有多少人在圍觀慶娣毫不在意，她目光停留在愛娣涕淚縱橫的臉上，知道妹妹會難過，不知道妹妹會如此難過。她想起那個個頭敦實笑容燦爛的少年，似乎還是在昨天，在這個車棚里，扯過她的手，在她的手心留下呼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