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坐下身來,有人又遞給我啤酒,這回是瓶裝的。我覺得味道比酒吧里的好喝一點。這種啤酒氣很足,沒有藥味,滿可以喝著玩兒。(喝啤酒也得慢慢來,一開始總不習(xí)慣那味兒。)兩杯啤酒下肚,我話多了起來,膽子也壯了。看到那兩名樂師坐在沙發(fā)上輕輕談話,我竟踱了過去, 向他們打聽演奏爵士樂的技巧。我只問了一兩句便住了口,因為他們對此一竅不通,而且也毫無興趣。他們的天地就是舞場、“拍子不錯”,以及流行歌曲罷了。他們懂得薩克斯管該從哪頭吹,也能看懂樂譜,或許還能寫寫三部和聲,配配曲子,不過就是要他們的性命他們也不敢獨奏??磥砦姨岬膸讉€問題使他們有點不知所措,他們也急著要談自己的事。除此之外,我又問錯了話,出了洋相。我問查克老家在美國什么地方,他只是大笑,不過倒不像是取笑我,只是另一個家伙大驚小怪地盯著我。如今,我自然明白查克并不是美國人,他也不是存心要裝美國人的樣兒;他只是多年以來??疵绹娪埃盅葑嗝绹鴺非?,便不知不覺地把自己想象成了美國人,進(jìn)而學(xué)起美國人的腔調(diào)來。他倒不是存心騙人,只是哄哄自己罷了。就像英國舞廳里有個規(guī)矩,凡伴唱的都要帶點美國腔。那個圈子人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些美國影響,只是有的人不知不覺徹底美國化了,這種人你??梢杂鲆娨粌蓚€。
這樣我又坐到房里露西爾那一頭去,心里想起她來。說來好笑,對于待會兒客人們走后我們要干的那些要緊事兒,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而且我毫不懷疑那些事兒是一定會成功的。我想一定是那幾杯酒壯了我的膽,從來不喝酒的人只要喝上幾口就會神魂顛倒。
我坐在一邊盯著露西爾看,同時又不想讓別人瞧出這點來;不過這只是我主觀上的愿望,當(dāng)時我一定掩飾得不很成功。我大概只是一邊瞧她一邊咽口水,別人是不是因為看出了這一點而提前離開,我無從知道;或許并不見得,他們那種人都比較遲鈍,依我看,他們根本不會想到別人。不管怎樣,個把鐘頭之后,大家先后起身離開了。蘭尼也走得比較早,這倒使我很高興。
到末了,只剩下那兩個樂師還沒走。他們緊緊坐在一起,在商量什么演奏上的問題,是有關(guān)下星期的節(jié)目吧,一直到商定下來才算告一段落;別人臨走向他們道別,他們只是隨便揮揮手,仍舊自顧談話,好像這兒只是個酒吧間似的。我倒有點擔(dān)心他們今晚是不打算回去的了,真要那樣,我準(zhǔn)要氣瘋了。我心中萬分快活沖動,一點兒都不害怕。不過那站在一邊的另半個我卻完全明白這種興奮的狀態(tài)拖不了多久。我內(nèi)心深處真是緊張得要命,酒的那點力量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不要緊,查克和他那同伴站起身來,掐滅了煙頭,我知道他們準(zhǔn)備走了。我掉轉(zhuǎn)頭來,看看露西爾,她正在收拾酒杯,整理桌子,仿佛聚會已散,那兩個樂師已經(jīng)回了家似的。她在房里走來走去,我雙眼緊緊盯住了她。突然,我對她感到一陣肉欲的沖動,這種沖動并沒有什么使人痛快的地方,甚至根本稱不上是一種情感。我只想剝掉她的衣服,把她推倒在地,壓垮她,咬她的肉,把她嚼爛了再吐掉。查克和他那朋友邊談邊往外走,我看也沒去看他們,他們一邊談著,一邊拿起大衣走下樓梯?!霸僖?,寶貝。”查克對露西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