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阿爾弗雷德的書房門一定沒關(guān)緊,他也同我一樣全神貫注地傾聽著。聽到我往前門走去,他也走了出來,站在樓梯口問:“艾莉諾,干嗎待在門口呀?”
我自然不想對他說真話,便回答道:“我一定是有點神經(jīng)過敏了,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外面,一定是搞錯了?!?/p>
我等他轉(zhuǎn)身回書房,可是他卻不走,站在那兒看著我。事情真是越來越糟,他先是發(fā)脾氣,現(xiàn)在又對我疑神疑鬼起來了。
沒辦法,我只好回到廚房里去。說不定杰里米馬上就會敲門,阿爾弗雷德肯定會下樓,父子兩人也許在大門口就會鬧起來。想到這,我真是心亂如麻。不過,事情卻出乎我的意料,我等了又等,聽到阿爾弗雷德回書房去了,但是仍然沒有人敲門。
我越等越急,把小偷什么的一股腦兒忘了個精光。我輕手輕腳地摸到后門前,打開了門,輕聲叫喚著:“杰里米,杰里米,是你嗎,親愛的?”
麻煩的是,我怕阿爾弗雷德聽見,只好盡量壓低嗓門,就這樣我還怕自己聲音太大。我眼前似乎總看到杰里米渾身是傷,一步一步地挨到了家,這會兒正躺在花園里沒法動彈呢。一想到這兒,我真急得要發(fā)瘋,便一把抓起電筒,朝園里跑去。我心煩意亂地到處亂找,花園里、樹叢中都照遍了。突然,我聽到了杰里米的聲音,他在輕聲叫我:“姑姑!姑姑!您在找我吧!”
聲音是從汽車房里傳出來的,我們并沒有汽車,車房里堆了不少東西,盡管老是有人打聽想租我們的車房,但阿爾弗雷德連聽都不愿意聽。我打著電筒,飛快地沿小路奔過去。嗬,杰里米就躺在車庫門邊一堆麻袋上。
“杰里米,”我問,“你怎么了?你到哪兒去啦?出了什么事?干嗎躺在這兒?”
“嗯,不要緊,”他說,“這里有堆麻袋,我想不妨就在——”
他沒有講完,因為這時電筒照到了他身上,我禁不住低聲驚叫了一聲。
“你身上怎么全是傷?”這回我提高了嗓門,至于阿爾弗雷德是否會聽見,他聽見了又會怎樣,這些我全都不在乎了。到底被我說著了,杰里米是出了事,傷受得還不輕。電筒照在他臉上,我再也忘不了他的模樣:他臉色蒼白,整個臉腫著,還有兩處發(fā)了青。他咧開嘴想笑,表示他傷勢不重,要我放心;但這一來更糟糕,這使得他的臉色更難看,我還以為他快要斷氣了呢。
“進屋去,快進屋去?!蔽疫呎f邊彎腰扶他起來。我抓住了他,這才發(fā)覺他吐得一身濕漉漉的。“瞧,艾莉諾姑姑,”他站起身來,有點兒想要掙開我,“我這不是很好嗎?我只是不想吵你們。我不冷,我原想在麻袋上躺一會兒,天一亮就悄悄進屋去,根本不必——”
“杰里米,”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進屋來吧,這是你自己的家,不必像個小偷似的溜進來?!?nbsp;
我的手垂了下來,覺得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原想讓他進去,把他渾身上下收拾干凈,給他弄杯茶什么的喝一喝,然后再讓他們父子見面??晌业拇蛩懵淞丝?,這整個夜晚我從頭到尾沒有一樁事兒是順心的。
一聽到阿爾弗雷德的聲音,杰里米便直起腰,一聲不響地朝門口走去。阿爾弗雷德閃到一邊,讓他進了門。他仍然不出一聲,走進了廚房,阿爾弗雷德轉(zhuǎn)身跟了進去。至于我呢,還是站在外面黑地里,手電筒就由它亮著。我聽見他們上樓走進了阿爾弗雷德的書房,大門敞開著,我站的地方看得到廚房,連剛才坐的那張椅子的角也可以看見,可我還是呆呆地站著,沒法邁步進屋。自然,我這樣也真有點傻;可是,想想也難怪,說到底,有誰能像阿爾弗雷德那樣冷靜理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