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沒有沙發(fā),好多墊子靠墻一字排開。米爾沙卡伊躺在一個墊子上,面對著墻壁??次襾砹耍哪樕贤蝗痪X了起來。自從婚禮過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我,那天他還抱著我默默哭泣呢,之后我就開始了新婚生活。此刻重逢,我們又哭得一塌糊涂。
我趕緊把哈米德被捕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他,還說此刻他們是如何在對他進行四處搜捕。這里對他不安全,因為他們會挨家挨戶搜索我們所有的親戚。打的出逃也不安全,外面到處是塔利班的哨卡,如果攔下我們盤問,他們手里是有我哥哥的照片的,很快就能認出。于是我們走著出逃。我仍然穿著該死的高跟鞋,腳疼得要命。
那是我第一次穿著蒙面長袍走那么長的一段路。我向來就不擅長走路,穿上高跟鞋再加上心里一焦急就更是如此,人行道的每一塊石頭或者每一道縫隙都可能將我絆倒。
我們往城市的郊外走去。其實,本來我們是沒地方可去的,但是,真要去找個地方躲藏還是有的,雖然能選擇的余地是那么有限。太中央的位置或者人多的位置都有哨卡,郊外我們能躲藏的地方也多,人卻較少,所以我們才往那里去。一路上,我們一邊走一邊聊。哥哥問起哈米德的情況,問他符合不符合我的期望。我高興地告訴哥哥說,哈米德確實很好,我沒嫁錯人。
我告訴哥哥說,哈米德跟我討論了定居的計劃,甚至還考慮要不要離開阿富汗。哈米德曾經(jīng)建議到巴基斯坦定居,可我說,哥哥都在喀布爾,我不能離開。后來我們還討論搬回巴達赫尚省的首府法扎巴德,也就是我最早開始上學的地方。巴達赫尚省沒有被塔利班控制。我的姐妹們,哈米德的家人也都在那里,我們倆也都非常懷念那個地方,所以這也就成了我們的計劃。我們打算搬到鄉(xiāng)下,我可以教書,哈米德可以經(jīng)營他的公司。
向哥哥講述這些計劃比腳跟上的水泡還要讓我心痛,所有新婚之際的夢想和計劃此刻都已經(jīng)付諸東流。漫無目的地走了四個小時之后,我們叫了一輛出租車。我記得哈米德有一個親戚,當時跟她一個兒子住。雖然不知道確切的地址,但應該就在馬克洛里安街區(qū),也就是在我和哈米德的住所附近。前往那個親戚家的途中,我們經(jīng)過了一個哨卡。坐在車上,我們提心吊膽,生怕他們搖下窗戶查看我哥哥。但那天真是幸運,哨兵沒往車內(nèi)看就示意我們開走。 我哥哥見過哈米德的這個親戚,當時來我家提親她也在。我哥哥還說,她化妝太濃,指甲太長。在他看來,這樣的女人往往很懶,但現(xiàn)在只好去找她了。我問了問街坊,有人指給我們一套公寓。到了她家之后,我立馬向她解釋情況,問她能否留宿我哥哥一晚。她嘴里答應,心里卻不甚高興??梢韵胂?,她很害怕。如果被發(fā)現(xiàn)留宿非血緣關(guān)系的男子,她就要被抓到“惡習與美德部”。讓她陷入這樣的為難境地我很難過,但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