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臉帶微笑，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您好?！?/p>

寶凝忍不住低語，“好大的禮數(shù)?！?/p>

顧思存微笑著應(yīng)答護士，“您好?！蔽⑽?cè)頭低聲回答寶凝，“我給她男朋友介紹了份工作?！?/p>

護士走在前頭，“今天傍晚阿姨看了一會電視，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發(fā)了一陣脾氣，鬧了好久，剛剛才睡著……”

顧思存的腳步停了一下，“嗯？電視里演的什么？”

護士想了想，“沒什么啊。嗯，好像是媽媽和女兒吵嘴了……”

顧思存點點頭，“哦。我知道了。沒事?！?/p>

三人在一間病房前停下腳步，護士道，“要不要進去叫醒她？你好久沒來，她都念叨好幾次了。”

顧思存急忙道，“不，不用……讓她睡……”

寶凝跟隨著他的目光，透過房門上方的玻璃框，看到潔凈的病房里，白色的床上，安靜地躺著一個瘦弱的中年女人。室內(nèi)亮著微弱的燈光，足以讓寶凝看清她大半面孔。

“我阿姨。她身體不好，在這里有專業(yè)人士護理，比較讓人放心。她有點怕黑，所以一到晚上就一定要亮一盞燈……”顧思存緩緩道。

心里莫名的驚慟不已，寶凝情不自禁握緊拳頭，渾身也像是在微微顫抖。

他們默默站立良久才離開。

“你只有這個阿姨？”回去的路上，寶凝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

“我是個孤兒。從小跟奶奶長大。我奶奶說，我一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車禍……”顧思存的面孔被黑暗籠罩，讓人無法看不清他的表情?！斑@個阿姨，是那女孩的母親……”

寶凝“啊”地一聲。

顧思存轉(zhuǎn)過臉來，微笑了一下，“記得我給你講的故事吧，那個女孩……”

寶凝點點頭，“我記得她。你的初戀。”

車子很快駛?cè)胧袇^(qū)，瞬間里，五彩斑瀾的燈光迎面撲來。

“她呢？她去哪兒了？”寶凝小心翼翼地問。

顧思存沉默良久，收音機里吱吱啞啞地在唱著雖然動聽卻聽不懂的京戲。

“不知道。我找不到她。她父母多年前離了婚，父親又結(jié)了婚，移民了。母親自她走后，身體一直不好，精神也不好……我后來就把她接到了N市……”

寶凝怔怔地看著他，“出了什么事？”

他輕輕嘆息一聲，看她一眼，“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她也有一顆玲瓏心，立刻答道，“不了，今天已經(jīng)很累，下次吧?！?/p>

他并不勉強，“也好。”

他哪還有心情吃東西。她心里明白。

他送她至小區(qū)門口。

回到家里，她只覺得渾身像是虛脫了般。從來沒有哪一天，覺得像今天這般勞累。

她泡了個漫長的澡，在溫暖的水流里差點睡著。迷糊中聽到手機在響，她懶懶地不愿動彈。

安靜。她想要一場徹底的安靜。

她以為他只是遺忘不了一場初戀，現(xiàn)在看來，他應(yīng)該是，一直還在深愛著初戀的那個女孩。

她不覺地把手撫在臉頰上，她記得他說過，她與他認識的某個人，長得很相像……

他對她，只因為這個吧。

心里一陣酸疼。

手機反復(fù)地響，她只得起身來。

很意外，竟然是衣可仁。

電話那端的她壓低了聲音，“寶凝，你現(xiàn)在，能過來一下嗎？明君大酒店？”

“嗯？”

“真抱歉，麻煩你了……”衣可仁的語氣里帶了哭腔。

寶凝深呼吸一下，“好，我馬上來。”

匆忙套衣服的時候，她自嘲了一下，“許寶凝，嗯，你真的很敬業(yè)?！?/p>

她可以拒絕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對衣可仁，她說不出口。

她匆匆下樓打車，明君大酒店距華景，距離頗為遙遠，坐在出租車上，衣可仁又再打來兩次電話，寶凝只好答，“馬上到，嗯……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