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收了傘,微微一笑:“有勞了?!?/p>
難得武陵宮上上下下的宮人如此“禮遇”,小容有些“受寵若驚”,她一面打簾子進屋,一面揣度道左不過是大司空來宮里走了一趟,也分明記得老爺并不曾狠狠的吩咐過這宮里任何一個人,就是來的時候看見宮人們偷懶也未曾說過一句,怎么這些人竟如變臉一般,一個二個登時就好相與了……
屋子里很靜,也很暖,燒得熱熱的地籠令整座殿閣溫暖如春,小容穿過嵌有詩文的碧紗櫥走入暖閣見玉妝歪在大迎枕上,長發(fā)垂肩,雙眼微闔似在養(yǎng)神。玉妝見是小容,蒼白的臉淺淺一笑:“小容,我父親他已走遠了罷!”
“小姐,奴婢一直將老爺送到宮門才回來的?!?/p>
小容見玉妝雖面色無華十分虛弱,盈盈一雙眼睛已然有了活氣,已不是之前灰敗傷心;又思及雖不曾聽得小姐與老爺密談,卻曉得老爺走的時候,居然意外的笑了笑。在小容的記憶里,老爺總是不茍言笑,一臉肅穆,如此總種,總是一個好的兆頭罷。小容眼圈一熱,激動的就要掉下眼淚來。
玉妝見小容眼角紅紅的,眼皮子也淺,跟著紅了眼圈:“好丫頭,去把藥端來,我該吃藥了?!?/p>
小容破涕為笑:“小姐,您想明白啦?!?/p>
“想得很明白了?!庇駣y明明笑著,一雙美目卻吟滿淚水。她再心不甘、情不愿又能如何呢?能夠拋開她是顧云陽仇人女兒的身份嗎?能夠逃避后宮選秀那早已既定的命運嗎?
……
無法改變的出身,命中注定的命運,一重重,如萬水千山將她與他牢牢阻隔。
她只不過是受不了太和郡主的刺激,只要是從太和郡主的口中聽到任何關于顧云陽的只言片語,她就受不了,那顆早已被深深埋葬的心,便如被掘地三尺一般,瘡痍滿目的暴露在她的眼前。
就如同被剜卻心頭肉,一寸一寸被凌遲過后,一次一次悲慟的痛苦過后,她再也沒力氣堅持下去了。
“那奴婢就放心了,老爺來這一趟,非但小姐想明白了,就是武陵宮這班勢利眼從此以后也不敢小覷小姐了?!毙∪菪睦锲鋵嵜靼?,小姐口雖如此,只不過是又一次戰(zhàn)勝了刻骨銘心的軟弱。
因為是刻骨銘心,小姐還得一次又一次去忍受煎熬,直到歲月長得足以令她淡忘,直到有一天即使再見到顧云陽,小姐的心底再也不會泛起波瀾,若小姐真能做到那樣,那才是真正放下了。
可她心里既然明白,又何必說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