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用的干糧也很難吃,都是干成硬邦邦的饅頭。運氣好的時候,能碰上一條溪流,饅頭沾上溪水,就能軟和一些。運氣差了,一整天連水都不沾一滴。
照這樣下去,恐怕走不到北方,人已經倒下了。
一日,烈日當頭,熱浪滾滾,從早上一直粒米未進的我,實在是走得累了。
兵痞們也是乏了,走路都歪歪扭扭。一人突然大罵:“要不是護送這些晦氣貨,我們現(xiàn)在都在京畿喝酒吃肉,不當差的時候,還能去勾欄找個姑娘玩玩!我是招誰惹誰了,要受這份罪!”
爹爹也是滴水未進,嘴唇早干裂得脫了皮。哥哥聽著不堪入耳的謾罵,手攥成拳,青筋暴起。我實在是體力不支,兩眼一黑,便暈倒在地。
“官爺,求求你們,找個地方歇歇吧?!钡奶鄣貙⑽冶г趹牙?,苦苦哀求。兵痞們大罵:“活該!你以為爺爺我不想歇歇嗎?上面有令,逾期達到目的地,都該斬了!”
因為我的緣故,爹爹又白白多挨了一場辱罵。我勉力睜開眼睛,喃喃道:“爹,我能走。”
哥哥面如冷霜,將我一把扯起來,道:“能走就走!拖拖拉拉像個什么話!”
罵完,他早紅了眼眶,轉過頭去。我卻再也沒有忍住眼淚。
正在此時,一個兵痞忽然示意大家噤聲,屏息聽了一會,狂喜道:“附近有水!”
果然,有嘩嘩的水流聲,透著層疊的林子,隱隱約約傳來。兵痞們歡呼:“有水啦!”
一汪清泉于忍饑挨餓的我們,無異于山珍海味。一行人找到山泉,急不可待地撲上去。爹爹拖著沉重的腳鐐,在我和哥哥的攙扶下,艱難地彎下腰去,顫巍巍地掬起一捧泉水。
一個兵痞眼一橫,乜斜著爹爹“哼”了一聲。爹爹忙陪笑臉道:“我真是老糊涂了,要喝水也要官爺先來,官爺先來。”
“算了!”那個兵痞甩甩手,站起身打了個哈欠,往上游走去,“反正你們在下游,什么時候喝水有什么關系,喝吧!”
“謝官爺,謝官爺。”爹爹低頭哈腰,直到那個兵痞走得遠了,才囑咐哥哥:“將饅頭掏出來,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