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還談甚謝不謝的？”慈禧太后虛抬了下手，“這事兒你只要奴才們悄悄地做，莫讓他倆曉得是我意思——”

“老佛爺這是——”

“要他倆曉得是我的意思，不定還不領(lǐng)我這情呢。如此我這老臉往哪兒擱？日后宮里邊有甚動(dòng)靜早早知會(huì)我一聲。別人上年紀(jì)了都指望著能享享天倫之樂，我不敢有這份奢望，只希望能盡盡一個(gè)做長輩的責(zé)任，免得日后沒臉去見祖宗?！闭f著，兩行淚水順眼角無聲地淌了下來。瑾妃怔怔地望著，此時(shí)此刻，她忽地覺得她原來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陰險(xiǎn)、狡詐、狠毒，恰恰相反，她是一個(gè)仁慈的、充滿愛心的可敬長者！

“老佛爺?！币粋€(gè)太監(jiān)輕手輕腳近前，躬身打千兒呼道。

“嗯？嗯——什么事兒？”

“回老佛爺話，剛傳過話來，七格格去……去了?！?/p>

“什么？”不知是真的動(dòng)了感情，抑或是做作，慈禧太后愣怔下放了聲兒出來。瑾妃一邊勸著，眼眶中淚水已是走線兒般淌了下來，足足盞茶工夫，慈禧太后方自止了聲兒，“本想著借你的喜給她祛祛災(zāi)，哪曾想還……還是留她不住，這……”

“老佛爺萬萬節(jié)哀順變。”瑾妃嘶啞著嗓音哽咽道，“若您有個(gè)好歹，格格她西去路上也不能安心的?！贝褥蠼用砜税涯槪骸氨鞠攵嗯c你聊會(huì)兒，解解悶兒，只這——天也不早了，今晚你便住園子里，好歹皇上明兒也要過來的，你們一道兒回去吧。我過去看看?！闭f罷吩咐備轎。

“老佛爺，臣妾陪您過去——”

“你這一天沒個(gè)空閑的時(shí)候，早些歇著養(yǎng)養(yǎng)神兒，不然明兒撐得下來嗎？去吧?！?/p>

“那——臣妾告退?！?/p>

望著她漸漸模糊的影子，慈禧太后嘴角泛起一絲陰冷的笑色。

“老佛爺，轎子備好了，您——”

慈禧太后深邃的眸子凝視著黑沉沉的院落，長長透了口氣道：“不去了?！?/p>

“老佛爺——”

“走都走了，這過去能拉她回來嗎？”慈禧太后不耐煩地?cái)[了擺手。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