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大家都忘這事吧。包括出版商。我就一直沒動手?!边@句話與他對杰西卡的敬仰一樣誠實。寫稿子久了,總會有一個出版商開始懷疑你寫的文章里的某一篇也許可以擴展成一本書。一封Esquire雜志轉(zhuǎn)發(fā)的信引出了一通電話,電話又引出了一頓午餐,午餐又引出了一個出版合同,寫一本關(guān)于……的書。他盡量把這個想法剔出腦外。即使在當時,他也完全沒有寫這本書的欲望,但他指望著合同與預(yù)付金--即使是很小的一筆數(shù)目--會促使自己完成任務(wù)。事實也的確如此,只不過熱情只持續(xù)了一個月左右。之后則是半年的焦灼不安,直到他多多少少放棄了這本書,又回去給雜志寫不痛不癢的稿子。當他聽說他的責(zé)任編輯辭職的消息時,他暗暗慶幸自己白賺了那么一小筆錢。除了新任編輯的一通短電話,出版商那邊幾乎沒人對他有哪怕一丁點的期望。他甚至不用退還預(yù)付金。完美。其間唯一的失誤,就是在熱情剛剛到來的時候,他告訴了人們他在寫這本書。因此也就有了剛才這番對話。他解釋說,他已經(jīng)放棄了寫這本書的想法。
“我不怪你,”杰西卡說,“寫本書真是太難了?!蹦敲炊嗳耍罱K都會有意無意地讓你覺得很難堪(很多人以為杰夫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但杰西卡總能讓你感到還好,還算正常。好像她正把他抱在懷里,告訴他他們是在同一條船上的。
“真的是這樣,不是么?”他說,“我真不知道為什么所有人都在寫書。那么你呢?你為什么在這里?你在給誰寫關(guān)于雙年展的稿子嗎?”
“給Vogue,”她說。好吧,這是為什么要寫書的原因之一。你能拿到這樣的任務(wù)。當下,杰夫的敬仰之情迅速摻進了些許嫉妒,盡管除了一些小細節(jié)--旅行安排、稿費、以及文章的性質(zhì)--之外,他們都為著相同的目的在這兒,甚至有著相同的經(jīng)歷。雙年展就是這樣:這是個確定的經(jīng)歷,完全被預(yù)先安排好了的,唯一不同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個人變數(shù)。你來到威尼斯,你去看一大堆藝術(shù)品,你去參加派對,你喝一大通酒,你心不在焉地說了幾個小時的話,最后帶著累積的宿醉、肝損傷、一本什么都沒記的筆記本,以及感冒瘡引起的最初的疼痛,你回到了倫敦。
大衛(wèi)·愷撒加進了他們的對話,他是一個電影制作人(或者說,一個制作電視節(jié)目的人),還有邁克·亞當斯,F(xiàn)rieze雜志的編輯。杰西卡也認識這兩個人。愷撒剛剛從沙特阿拉伯回來,“一個真正可恥的國家,唯一值得拜訪的理由是了解什么是無法超越的可恥”。一個禮拜沒有酒精的生活給他帶來了深重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