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記得姐姐夜空下泛紅的、可以入絹姨鏡頭的笑臉。我進了大學,看夠了那些才十八歲卻擁有三十八歲女人的精明的女孩,看夠了她們用自己的頭腦玩弄別人的青春,我才知道:那一年,我二十歲的姐姐,為一個十七歲的小混混在夜空下閃亮著眼睛微笑的姐姐,原來這么可愛。
周末姐姐自然是答應了劉宇翔的約會。那天早上我們家的信箱里居然有一枝帶著露珠的紅色玫瑰。姐姐把它湊到鼻子邊上,小心地聞著,抬起頭笑了:“安琪,我還是更喜歡水仙花的香味。”她的聲音微微發(fā)著顫,臉紅了?!鞍萃小!蔽艺f,“哪有這種季節(jié)送水仙花的?”“也對?!彼t疑了一秒鐘,然后拿起了電話,第一次撥出那個其實早已經(jīng)爛熟于心的號碼,“喂,劉……宇翔嗎?是我。我今天有空?!?/p>
星期六的下午我一個人坐在小屋里畫畫,聽見姐姐哼著歌出門?!跋矚g看你緊緊皺眉,叫我膽小鬼,我的感覺就像和情人在斗嘴——”姐姐的聲音里有種很脆弱的甜蜜。我知道姐姐沒看見過劉宇翔緊緊皺眉的樣子,只不過在她的想象中,劉宇翔已經(jīng)成了她的情人。愛情,到底是因為一個人的出現(xiàn)才綻放,還是早就已經(jīng)在那里寂寞開無主地綻放著,只等著一個人的出現(xiàn)呢?想象著姐姐和劉宇翔約會的場景,我都替姐姐捏一把汗。她連平時的小考試都會緊張得要死,真不知道她有沒有辦法來應付劉宇翔那個有的是花招的家伙——比如,他們會接吻嗎?如果劉宇翔壞笑著猛然俯下頭去,姐姐懂得自然而然地迎上自己的嘴唇嗎?很難講,不過要是我的話,如果譚斐在某一天突然吻住我,我是知道自己該怎么辦的。會有那一天的,我對自己說。
“早就想看看你的畫了?!蔽冶贿@個聲音嚇了一跳,怎么會——是譚斐呢。
譚斐對我微笑著——他的臉真的是完美——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微笑,“安琪,其實我早就想看看你的畫,可以嗎?”
“可以。”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該死,我應該更大膽一點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