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七點的時候,員工們都喝了幾瓶啤酒,大家都變得健談,工程師、管理層和用戶支持代表混在一起交談,開始面對面地了解對方。任何社交圈剛剛形成時,你都不確定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這里也是一樣:誰和誰能成為朋友,什么樣的幫派會形成,誰會成為最受歡迎的人?你的社交生活中不確定因素還有很多,感覺就像大一剛入學的那幾個月。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們處于馬克的掌管之下,他被一小撮來自哈佛和耶魯的副手——達斯汀和馬特——包圍著。其他員工需要尋找自己的角色和定位。
馬克很少在“開心一小時”和大家一起喝酒、交談。我偶爾能從馬克或別人那兒聽說一些故事。故事都是有關一年前他和達斯汀還有其他幾個工程師一起住在帕洛奧圖時,他們家里的派對和狂歡作樂——醉酒后在繩索上滑行;他們喝啤酒比賽編程,最后電路被燒壞。有傳言說他們利用Facebook來追蹤斯坦福大學女生,并邀請她們參加派對,這證明他們和Facebook上大多數男人沒什么區(qū)別。然而,到2005年秋天我開始在Facebook工作時,就算馬克曾經在辦公室里放松過,這時他的舉止也儼然已經演化為“忙于大事,沒空參加公司開心時間”這樣的高管作風。雖然他平時總穿著短褲、T恤,還經常光著腳在辦公室走來走去。
我見過馬克最放松的一次,是那年秋天我的數學教授父親來辦公室拜訪。一瞬間辦公室里所有的工程師都聚在我父親周圍,和他討論微積分和圖表,馬克也突然面帶微笑,變得善談起來。我甚至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父親教數學;感覺就像他們覺察到了自己的親人和長輩的精神,發(fā)現了一個能夠理解圖表帶來的美妙和靈感的人。在那次談話當中,馬克出奇地放松、謙遜,以至于我和父親離開辦公室之后,我問他“你覺得哪個是馬克”時,他居然沒看出來:“哪個是?”當我們倆走向街邊的意大利餐館吃晚飯時,我有了一個想法:其實我父親應該在Facebook工作,而不是我。他不像我,他能一下子就融入他們,之后大家就能永遠在一起愉快地討論圖表。然而我父親不需要這份工作,但我需要,所以他飛回了菲尼克斯市,而我留在硅谷和一群工程師以及一堆圖表工作。
我們的辦公室當時只有20名工程師和少量的用戶支持代表和行政人員,大家很快就成了朋友,而馬克顯得比其他人更冷漠。他走路時像拿破侖一樣挺著胸脯;卷發(fā)從前額上突出來,仿佛要先一步宣布他的到來。我和大多數工程師建立了戰(zhàn)友情誼,至少在廚房冰箱旁邊,或者“開心一小時”喝啤酒時說過幾句話,然而這樣的友誼在馬克那里就涼了下來??偟糜腥水斃习?,況且沒人喜歡老板,(有人喜歡嗎?)所以我在生來就是硅谷青年才俊的他面前有些謹慎也是正常的。馬克似乎是我們必需的邪惡力量。他的冷漠和忙碌幾乎讓我松了一口氣——就像一位不會過于關心你在忙什么的父親一樣。我的新工作開始三周后,Facebook在舊金山一家新開的高級飯店昏暗的地下空間舉辦宴會,以慶祝Facebook用戶數量達到500萬。這是我參加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主要由非Facebook員工——成人——構成的公司宴會。(隨著規(guī)模的擴大,我們舉辦的派對主要針對公司員工,直至我們覺得Facebook就像我們的島國一樣。)而這個宴會的參加者主要是風險投資人。他們要不就是對這家已經小有名聲、迅速發(fā)展的新公司感興趣,要不就已經為Facebook投了資。每個人的嘴邊都掛著彼得·蒂爾(Peter Thiel)這個名字,他是貝寶(Paypal)聲名狼藉的創(chuàng)建者,同時也是億萬富翁。但我看不出來哪個是他,因為宴會上所有的男人都像他的翻版:金棕色頭發(fā),健壯,身著運動夾克,一手端著飲品一面和人討論投資,并努力想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我們用戶支持團隊的成員跟投資人扯不上關系,大多都聚在角落里,看著他們簇擁在頭發(fā)蓬亂的工程師周圍說個不停,幾乎忘了手里還端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