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后的宮殿就像是一連串庭院的集合體，每一座庭院都風(fēng)景優(yōu)美，中央有種著蘋果樹，建有涼亭和椅子的大花園。守門的那名衛(wèi)兵帶著我穿過第一座花園，沒給我時間去駐足打量那些衣著考究的貴族男女，他們穿著皮裘和天鵝絨御寒，在綠地上漫不經(jīng)心地玩著滾木球。里面的房門是由另外兩名士兵打開的，室內(nèi)是衣著更加華麗的人們，華美的房間一間挨著一間。我的向?qū)掖┻^一扇接一扇的門，一直來到一條長長的走廊，羅伯特·達(dá)德利就在長廊的盡頭，我看到他的時候松了口氣，因為他是整座宮殿里我唯一認(rèn)得的人，于是我快步向他走去，一面喊著：“大人！”

守衛(wèi)猶豫起來，不知道是否該阻止我繼續(xù)接近，但羅伯特·達(dá)德利揮手示意他走開?！凹傩∽?！”他大聲說。他站起身，然后我看到了他身邊的那個人。正是年輕的國王愛德華陛下，他只有十五歲，一身華麗而精致的藍(lán)色天鵝絨，臉龐卻是柔滑的牛奶的顏色，身體比我所見過的任何男孩都要纖薄。

我單膝跪下，握緊父親的書，同時試著將帽子摘下，這時羅伯特大人開口道：“就是這個假小子。你覺得她會是個好演員嗎？”

我沒有抬頭，但我聽得到那位國王的聲音，微弱而帶著痛苦。“你的愛好可真不少，達(dá)德利。為什么她要做演員？”

“她的聲音，”達(dá)德利說，“她的聲音，非常甜美，那種一半西班牙一半倫敦腔調(diào)的口音，我真想一直聽下去。而且她把自己看做一位穿著乞丐衣服的公主。你不覺得她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嗎？”

我將頭垂得更低，不讓他看到我欣喜的笑容。我在心里默念著那些字句：“穿著乞丐衣服的公主”、“甜美的聲音”、“討人喜歡”。

年輕國王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xiàn)實：“哎呀，她能演哪幕??？是扮作男孩還是扮作女孩呢？另外，女孩扮作男孩是有悖圣典的?！彼穆曇魸u漸小了下去，最后以一陣令他全身發(fā)抖的咳嗽作結(jié)——抖得就像一只被狗熊搖晃的狗兒。

我抬起頭，看到達(dá)德利作勢想要扶住他。國王將手帕從唇邊移開的片刻，我瞥見了一塊暗色的污漬，比血更深。他連忙將手帕收了起來。

“這不是罪惡，”達(dá)德利安慰道，“她不是罪人。這女孩是個神啟弄臣（為弄臣職位）。她看到有位天使在艦隊街上行走。你能想象嗎？我也在那兒，她確實看到了?！?/p>

年輕的國王轉(zhuǎn)身看著我，臉上現(xiàn)出好奇的光彩：“你能看到天使？”

我保持單膝跪地，垂下目光?！拔腋赣H說我是個傻子，”我坦白地說道，“很抱歉，陛下。”

“可你真的在艦隊街上看到了天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