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利用雙手把脖子上的貓扯下來，向窗外一棵松樹的樹干狠狠扔了過去。然后他下車去找孩子媽：她背靠干涸的紅土溝的溝壁坐著，抱著那個哇哇大哭的娃娃，她只臉上被劃傷了一道口子，扭傷了一邊肩膀?！拔覀兂鲕嚨溋?！”孩子們尖叫著，聲音里有陣狂喜。

“可惜一個人都沒死?！敝於鳌に顾卣f，老太太正從車?yán)镆蝗骋还盏爻鰜恚弊舆€搭在腦袋上，但前面的帽檐撕破了，俏皮地翹起來，那束紫羅蘭也歪到了一邊。除了那兩個孩子，大家都坐進了溝渠里，試圖從巨大的驚嚇中平復(fù)下來。他們渾身直哆嗦。

“也許會有輛車路過?！焙⒆計寙≈ぷ诱f。

“我覺得我傷到內(nèi)臟了?！崩咸呎f邊摁了摁半邊身子，但沒人理她。柏利的牙齒格格打顫。他的黃色運動衫上印著幾只亮藍(lán)色的鸚鵡，臉色和衣服一樣蠟黃。老太太暗自決定不要提屋子在田納西的事兒。

十英尺之上才是路面，他們只能看到路對面的樹冠。他們坐著的溝渠后面，是片更大的樹林，樹木高大、陰森又茂密。幾分鐘后，他們看到不遠(yuǎn)處的山頭上出現(xiàn)了輛車，車開得很慢，車?yán)锏娜撕孟裨诳粗麄?。老太太站起身來，揮舞著胳膊，像演戲似的，要引起他們的注意。車子慢慢地駛過來，繞了個彎兒，一時看不見了，過了一會兒才又再次出現(xiàn)。在他們剛越過的那座山頭上，車開得更慢了。那是一輛黑色的大車，車身破舊，像一輛靈車，里面坐著三個男人。

車在他們頭頂上停下了。司機面無表情，就這么直勾勾盯著他們坐著的地方看了幾分鐘之久，一言不發(fā)。過了一會兒，他扭頭向另外兩個人嘀咕了幾句，那兩個人下了車。其中一個是個穿黑褲子的年輕胖子，紅色運動衫的胸前壓印著一匹銀色的牡馬。他繞到他們的右側(cè)，半張著嘴巴站在那里盯著他們，臉上掛著淫邪的笑容。另一個年輕人穿著卡其布褲子和藍(lán)色條紋上衣，一頂灰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個臉。他從左邊包抄過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司機下車站在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他比那兩個人要年長些，頭發(fā)剛開始變白，戴著銀絲邊眼鏡，看上去像個學(xué)者。他那張長臉上生著不少皺紋，沒穿襯衫，也沒穿汗背心，只穿一條繃得過緊的藍(lán)色牛仔褲，手上拿頂黑帽，還握著支槍。那兩個年輕人也有槍。

“我們出了車禍！”孩子們叫道。

老太太有種異樣的感覺，那個戴眼鏡的人她在哪兒見過。他很面熟，她好像一直都認(rèn)識他，但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他向前走了幾步，邁下了路基，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生怕滑倒。他穿一雙棕白相間的鞋子，但沒穿襪子，露出又細(xì)又紅的腳踝?！跋挛绾?，”他說，“我看到你們翻車了?！?/p>

“我們的車翻了兩次！”老太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