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1944年,希欽斯的釣魚探險連一條“化學魚”都沒有釣到。成堆的細菌培養(yǎng)基堆在他周圍,好像一座破敗的花園,仍舊沒有新藥物出現(xiàn)的征兆。幾乎是憑著直覺,希欽斯雇用了一個名叫格特魯?shù)隆ひ寥R易(Gertrude Elion)的年輕助手,她的未來似乎比希欽斯更加黯淡。格特魯?shù)隆ひ寥R昂是立陶宛移民的后代,天生有著早熟的科學才智和渴求化學知識的求知欲。1941年,她讀完了紐約大學的化學碩士學位。就讀期間,伊萊昂白天教高中理科,晚上和周末進行試驗以完成她的論文。盡管天賦甚高、能力十足、積極進取,但她仍舊無法找到一份科研實驗室的工作。接連遭到拒絕讓她心灰意冷,只得做一名超市貨物監(jiān)管員。當希欽斯找到特魯?shù)希ǜ裉佤數(shù)碌年欠Q)·伊萊昂時,她正在紐約一家食品實驗室檢測腌菜的酸度和蛋黃醬的色澤。然而,伊萊昂很快就成為她那一代人中最具創(chuàng)新性的合成化學家之一(和未來的諾貝爾獎得主)。
從充滿腌菜和蛋黃醬的生活中解脫出來,格特魯?shù)隆ひ寥R昂一頭扎進合成化學領域。像希欽斯一樣,她從尋找可抑制DNA(從而限制細菌生長)的化學物質著手,又加入了自己的改良方法。伊萊昂沒有從成堆的未知化學物質中隨機篩選,而是專注地研究一類叫嘌呤的化合物。嘌呤是環(huán)狀分子,因其中心的六個碳原子參與構建DNA而為人所知。她認為在六個碳原子中的每一個,加上不同的化學側鏈,就能產生幾十種新的嘌呤變體。
伊萊昂合成的新分子是種奇特“旋轉木馬”組合。其中一種分子2,6-二氨基嘌呤(2,6-diaminopurine)即使給動物進行微量施藥,仍極具毒性。另一種分子則聞起來像是提純過一千次的大蒜。許多分子要么不穩(wěn)定,要么一點沒用;還有一些分子既不穩(wěn)定也沒什么效用。但是在1951年,伊萊昂終于找到了一個叫作6-巰嘌呤(6-mercaptopurine或6-MP)的分子變體。
因為未能通過初步的動物毒性檢測(這種藥物對狗有種很奇怪的毒性),6-MP幾近被人放棄。但是芥子氣殺滅癌細胞的成功,鼓舞了早期的化療師。1948年,身為陸軍軍官的科尼利厄斯·羅茲(Cornelius “Dusty” Rhoads)從化學戰(zhàn)爭部首長的職位離職退役,成為紀念醫(yī)院(Memorial Hospital)及其附屬研究所的主管,由此確定了戰(zhàn)場上的化學戰(zhàn)與人體內化學戰(zhàn)之間的聯(lián)系。有毒化學物質的滅癌性質深深吸引了羅茲,他積極尋求建立紀念醫(yī)院與希欽斯和伊萊昂位于伯勒斯·維爾康的實驗室兩者之間的合作。僅幾個月,6-MP就通過了培養(yǎng)皿中的細胞測試,之后,被寄往醫(yī)院用于人體測試。
不出所料,第一個目標便是當時備受學界關注的罕見腫瘤——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20世紀50年代早期,兩位內科醫(yī)學家約瑟·布亨納(Joseph Burchenal)和洛伊絲·瑪麗·墨菲 (Mary Lois Murphy)在紀念醫(yī)院啟動了一項臨床試驗,對患有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的孩子使用6-MP。
6-MP產生的快速療效震驚了布亨納和墨菲。經常是治療后幾天之內,骨髓和血液中的白血病細胞就會減少、消失。但是,就像癌癥在波士頓得到緩解的情形一樣,這些療效為時短暫,僅能維持數(shù)周,就會再度復發(fā),令人失望。與葉酸拮抗物一樣,治愈的希望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