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說謊。我記得那屋子里的幾張臉。我可以隨意說一個,一個她不認識的人,然后她就會把這事忘了,不會再提。但我不能這樣做。我不能向她撒謊,但又不能吐出這難以接受的真相。我進退兩難。
茱莉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后就泄氣了。她低下頭看著飛機地毯上的污跡。“是伯格嗎?”她問,聲音如此小,像是自言自語?!熬褪悄莻€長著粉刺的男孩。我敢肯定一定是伯格,那個家伙是個渾蛋。他說諾拉是個黑白混血兒,在整個搶救過程中他一直盯著我的屁股,當然,佩里并沒有注意到。如果是伯格,你殺了他還讓我感到有點兒高興呢。”
我試圖捕捉她的目光,以弄明白她的這種轉變,但現(xiàn)在卻是她在避免與我的眼神接觸了?!盁o論如何,”她說,“不管是誰殺了佩里……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不再為此責怪他了?!?/p>
我又緊張起來:“你……不?”
“是的,我的意思是,我想我能理解。你們沒有選擇,對吧?坦白地講……我從不會對別人說這個,但是……”她攪弄著食物,“它最終發(fā)生也是一種解脫?!?/p>
我皺了皺眉:“什么?”
“終于不再為之擔驚受怕。”
“佩里……死去?”
我立刻后悔說出了他的名字。那兩個音節(jié)從我的舌尖滑落,那味道就像他的血。
茱莉仍舊盯著盤子,點了點頭。當她再次說話時,她的聲音柔軟而微弱,像是渴望被遺忘的記憶的聲音?!八l(fā)生了一些事情,實際上,是很多事情。我猜他最后再也無法承受了,于是就轉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曾經(jīng)是個多么才華橫溢、熱情似火的男孩,多么不同尋常,幽默又充滿了夢想。然后……就停止了一切計劃,加入了安保隊……他轉變之快,讓人害怕。他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為我,說對他來講,是時候長大成人、面對現(xiàn)實、承擔責任之類的話。但我所愛的他身上的一切——那些他特有的東西——開始消失了?;緛碇v,他放棄了,結束了自己的生活。下一步很自然就是真正的死亡?!彼驯P子推到一邊,“我們一直討論死去,他不斷地提起。在我們瘋狂做愛的時候,他會停下,問‘茱莉,你說現(xiàn)在的平均壽命是多少?’或‘茱莉,我死后,會是你切斷我的頭嗎?’多么極度的浪漫,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