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高聲大笑:“就知道你要亂走?!?/p>
宏平向來比較乖,他不安地說:“老師不是說要跟牢大部隊嗎?”
我說:“跟著我,怕什么?!?/p>
到了山口的河谷,帶隊的老師們按班級集合學生,分頭重申注意事項。雨季消退,河谷里的大石頭聳立如雕像,又白又干燥,只在底部流淌著清澈的小溪。我看過八月暴怒的激流,山洪裹挾著紅色泥沙咆哮而過,石頭們在水底一聲不吭地忍耐著,連頭也不冒。在這樣明媚干爽的天氣看來,過去的無數(shù)個雨季如同荒誕潮濕的噩夢。
我不耐煩地聽老師訓話,嘴里咬著一根剝開的鐵線草心。草心帶著淡淡的甜味,還有股草味兒。再往里走就不長這種草,山隘間有各種拖著長葉子的蕨類,高一點的坡地上長滿灌木,綴著紅黃紛呈的漿果。野蜂被甜味吸引過來,嗡嗡飛舞。我完全可以想象同伴們看到這一切時的快活勁兒。
更好看的還在后頭,我敢保證。
注意事項終于說完了,我一改剛才的步調,噌噌地踩著河床里的石頭往前走。小六在后面喊:“大頭,河邊有路嘛,上去吧,走這個多費勁?!?/p>
我頭也不回:“有路你去走啊。待會跟不上我不管。”
男孩們哪里受得了激將法,紛紛緊跟上來。何琴在我旁邊,步伐穩(wěn)當。
我?guī)麄冏叩姆较蚝屠蠋熤付ǖ穆肪€南轅北轍。河谷向右側彎入山區(qū)的時候,我放棄了這條不成路的路,朝左邊聳入天空的崖壁進發(fā)。懸崖像一堵和地面呈九十度的高墻,努力仰頭也看不到頂。上面密密地生著馬尾松,隨處可以手攀腳踩,所以不難爬。我迅速地爬上去一大截,宏平在下面喊,說他還是隨大伙兒走。小六也跟著他往另一邊去。
兩個沒用的家伙。我不理會他們,繼續(xù)奮力往上?,F(xiàn)在剩了四個人。我,何琴,阿奎,海椒。其實本來有條好走的路,但那是個秘密,我不想說。
我爬到半山的臺地,坐在地上喘著氣等另外三個人。海椒最慢。直到看見他的上半身從樹枝間冒出來,我才想起我的包在他身上,背兩個包估計很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