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論起源于“詩論”(古代日本所謂的“詩”就是漢詩),而詩論則是直接從中國引進的。早在公元7世紀初日本“遣隋使”來中國前,中國的一些書籍,包括文論方面的書籍也通過朝鮮半島傳到了日本。隨著遣隋使、遣唐使的陸續(xù)西渡,到了公元8-9世紀,從兩漢到魏晉時代的大量的詩論著作,已經在日本廣泛流傳。當時日本人之所以對中國詩論之類的書 籍感興趣,首先是為了學習漢語的需要。當時誰漢語學得好,誰就會受到尊敬,就會受到重用,就有了立身立業(yè)的資本。漢語學得好的標志,是會吟詩作賦;要吟詩作賦,就要掌握詩文寫作的技巧。由于更多的人無法直接來中國求學,關于詩文的技法技巧、尤其是對日本人來說最難掌握的聲韻格律等方面的文章書籍,特別受歡迎。
中國文論引進期集大成的成果,是曾經作為遣唐使來中國留學兩年的空海大師(公元774-835年)的《文鏡秘府論》一書?!段溺R秘府論》及在此基礎上精編的《文筆眼心抄》,以音韻修辭為中心,將中國唐代及唐代以前的相關詩文論著加以分類編輯,或全文收錄,或部分采擷,或片斷拼接。空海注重的是漢詩技法音韻等語言形式方面的論述,而對文以載道等形而上的議論則不甚措意。這一點既考慮到了當時日本人吟詩作賦在漢語學習上的實際需要,也對后來的日本文論特別是話題選擇,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后來的日本文論正是承接這樣的價值取向,十分關注語言形式、文體樣式與法式技巧,圍繞具體的作品、具體現象展開評論,而對文學本質論、功用論等哲學、社會學層面的抽象問題則很少關心、很少論述。
在引進中國詩論的同時,日本人對中國文論也開始了模仿、挪用和學習、套用。模仿和挪用最早體現在對漢詩文的評論方面。例如奈良時代的漢詩集《懷風藻序》(公元 752年,作者佚名)、平安時代前期的漢詩集《凌云集序》(公元814年,作者小野岑守)、《經國集序》(公元827年,作者滋野貞主)等,作為日本人的最早一批的評論文章,都直接用漢文寫成,在思路與觀念上幾乎全部挪用中國文論,例如“經國之大業(yè)”論、“文質彬彬”論、“風骨”論之類,可以說是中國文論的一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