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書籍實在太珍貴太珍貴了,縱使馮宛把自己能看到的每一本書中的每一個字,都嚼爛了讀,讀爛了嚼,也總覺得不夠,遠遠不夠。
就在馮宛輕細溫柔的讀書聲靜靜響起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弗兒喚道:“夫人?”
馮宛“嗯”了一聲。
弗兒低著頭走到她面前,重重磕了一個頭,泣不成聲地說道:“夫人,我母親她,過世了?!?/p>
相對于弗兒的悲傷,馮宛的聲音是同情憐憫中帶著淡漠,她嘆了一聲,道:“可憐的弗兒,死者已矣,你當節(jié)哀才是?!?/p>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弗兒便是嚎啕大哭起來。
她伏在馮宛面前,這般扯著嗓子放聲大哭,竟似是被馮宛一句話激起了所有的悲傷愁苦。
她哭得這般響亮,這般聲嘶力竭,這是一種把馮宛當成了最親近的人,那種毫無防備,毫無掩飾的真?zhèn)摹?/p>
直過了良久,弗兒的哽咽聲漸漸止息,馮宛才溫和地開了口,“弗兒,你可想回家?”
弗兒連忙搖頭,沙啞地說道:“夫人,不用?!?/p>
她擔心夫人怪自己薄情,忙又說道:“弗兒便是回去了,也幫不上忙……幸夫人仁慈,弗兒才敢這樣哭一場。”
她拭著眼淚,聽到外面?zhèn)鱽淼逆炬獋兊膯栐兟暎G訥說道:“夫人,剛才弗兒放肆了。”
馮宛不想安慰弗兒,端起漿水,垂眸想道:接下來,你父親就要入獄了,還有你那兩個已經(jīng)成年的兄長,也處處要用錢。弗兒,這人世間的愁苦,本是無窮無盡的。你以為你應該得到我的幫助嗎?可在這世間,沒有人幫助,才是人生常態(tài),我會在這里,看著你灰頭土臉地過活!
馮宛沉默了一陣后,把杯子輕輕一放,淡淡說道:“出去吧?!?/p>
……“是?!?/p>
弗兒直到退下了,還睜大一雙浮腫的淚眼,向馮宛看來。她的目光中,有著不曾死心的希冀,也許,她還在等著馮宛的不忍心。
這一個晚上,趙俊沒有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