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我的情商低下。
在我們第一次爭吵又第一次和好的兩三個星期之后。我的敏感消失在那一陣子平順的日子里,我們倆的“自我”,蠢蠢欲動,即將醞釀出又一次輕度的“情變”。
那是個黃昏,我在許友倫的住處,我們又一次為決定不了晚飯吃什么而陷入沉默。我們各自的提議都被對方一一否決,就在許友倫開始躁動的時候,我文藝病不定期發(fā)作,不合時宜地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什么?” “你愛我嗎?”許友倫聽我問這句,猛地一回頭,瞪著我問:“你說什么?”我被他回頭的速度嚇住,僵在那兒。
他長吁一口氣站起來,邊走向門口邊抱怨到:“天黑了不懂得要開燈的嗎,什么都要我做!”然后噼里啪啦地把客廳里的幾個燈都打開。我尷尬又痛苦地在沙發(fā)里一動不動。他瞄了我一眼就扭身去涼臺抽煙了。我從他的背影看到他強忍著才沒說出口的三個字:“神經(jīng)病。”
我瞇著眼睛適應(yīng)驟然亮起來的環(huán)境,適應(yīng)不了,眼睛一酸,眼淚自動生成。
那確實是我想知道答案的問題。一個二十幾歲的女的,在一個幾度夕陽紅的天色之下,問她的同居男友:“你愛我嗎?”這個場景放在任何一個愛情小說里都不算壞情節(jié)。許友倫是學(xué)金融的,他的世界沒有被小說感染太多,對他來說天黑了就要開燈,人餓了就要吃飯,而不是停下來對望和接吻,誰的眼神也不能照明,誰的口水都不能充饑。
我們處在幾十平米的同一空間,卻仿佛擁有兩種質(zhì)地不同的靈魂,它們像排異似的,在一個以愛為名的問題上,出現(xiàn)了不兼容的問題。
許友倫抽完煙回來發(fā)現(xiàn)我在掉眼淚,耐著性子過來坐在我旁邊,伸手胡亂摸了摸我的頭發(fā)問:“你也餓了吧,要不要出去吃飯了?”我在聽到這句話之后甩了甩頭,眼淚掉得更密集了。他終于完全失去耐心,“嗖”地站起來,開始大聲講廣東話,邊講兩只手還不停地揮舞著表達不滿情緒的肢體語言。就算聽不懂廣東話,也沒辦法無視他的語氣和肢體中大量的不耐煩,九個音節(jié)果然比四個音節(jié)豐富些,只聽見“當(dāng)哩個當(dāng),當(dāng)個哩個當(dāng)”,沒幾個復(fù)句之后就把我滿腦子塞著的小說畫面撕碎成一地雞毛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