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幸中的萬幸,我遇到了綿陽來的心理救助志愿者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找到了組織。我說我在學校學過心理輔導,于是組長讓我加入到心理救助的行列中。他對我們再三交代:“一定不要吃災民的糧食!一定不要喝災民的水!一定不要要求住給災民的活動板房!”這么鄭重的交代,讓我有點疑惑。原來,從地震后的第二天起,就有無數(shù)熱心的志愿者,或者個人或者組織,紛紛涌入北川。他們很多連非專業(yè)都稱不上,只能說是完全業(yè)余。來了之后做不了什么,卻占用著寶貴的糧食、水和棲身之所。難怪這里的災民對于嚷著來救災的人不熱情不友好!難怪那位大伯一聽我是志愿者,就用無奈的語氣對我說,讓我別幫倒忙了!
我加入到心理救助組后的當天,就跟著他們參加了給北川中學的老師和學生做的心理輔導。學校的校舍早已是一片廢墟,學生們都被統(tǒng)一安排在救災的大棚里,繼續(xù)上課。
地震當日,教師們并沒有先跑,而是積極組織學生逃離。不幸的是,盡管教師們奮力搶救,仍然有學生傷亡。為此,不少老師都很內(nèi)疚,產(chǎn)生了心理障礙,甚至有的老師出現(xiàn)了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我看到他們說著說著就流下了眼淚。很多老師身上還打著繃帶,傷痕清晰可見。而同時,我們也看到了更多學生的心理陰影。這兩天里,我慢慢體會到,什么叫作物質家園重建容易,心理家園的重建才最艱難。
心理救助站的大部隊兩天后離開了擂鼓鎮(zhèn),要挨個去別的災區(qū)城鎮(zhèn)做心理輔導。但是我留了下來。我找到了我可以在這里幫助別人的方式。和我一起的還有兩個成都的老師。我們留在了臨時安置的中學上課點里。我明確地告訴校長,我不需要他們提供吃住,只要晚上能睡在白天上課的帳篷里就行。白天輔導學生數(shù)學、語文,晚上給他們做做心理疏導。
我是三個人中最不專業(yè)的,可我用我的認真、倔強、獨立和真誠讓他們接受了我。兩天后,老師和家長們開始親切地叫我小王,學生們圍著我叫姐姐。他們也開始分給我炒好的食物。我每次只吃一口,剩下的都吃壓縮餅干。
到了6月初,我和幾個老師開始嘗試著讓他們回憶當時的場景。我記下了他們寫下的文字。這也是我在北川為數(shù)不多的日記之一。
那些讓我看得心疼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