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塞博在囚車里大喊,“媽媽!”那叫聲就像一枚釘子劃在囚車的金屬外殼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丹尼爾屏住呼吸。許多當事人都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他都曾親眼目睹,那些他愿意為之戰(zhàn)斗的、贊賞的或鄙視的當事人。而這樣的時刻對于他來說并不算驚心動魄,那只是一個開始——案子的開始,辯護的開始。
看到囚車門在塞博身后關(guān)上,丹尼爾在男孩絕望的呼喊聲中聽見了自己兒時的哭喊。他記得自己像塞博一樣大時,也遇上了麻煩,同是涉及一起暴力犯罪案件。那么又是什么拯救了他?讓他擺脫了那悲慘的命運?
囚車門上鎖時,塞博的叫喊聲依然清晰。丹尼爾不知道這個孩子是無辜還是有罪。他相信男孩對他說的都是真話,可他更關(guān)心的是,這個男孩對鮮血特別有興趣,而且怎么會那么愛發(fā)脾氣。此時此刻,塞博是清白無辜還是罪孽深重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丹尼爾不想評判他的當事人,每個當事人都享有辯護的權(quán)利,無論他是否喜歡那些當事人,他都會盡最大努力去辯護。可少年犯卻總要“另當別論”。即使他們有罪,比如泰雷爾,丹尼爾還是會想讓他們避免牢獄之災。他曾經(jīng)目睹少年犯在監(jiān)獄里如何艱苦度日,他們依賴毒品,之后又再度犯罪。丹尼爾覺得,這些孩子需要幫助,但政府認為這樣做的“成本”太高。政客們只會利用青少年犯罪和相關(guān)的司法制度,以此來達到他們的政治目的。
丹尼爾坐在可以俯瞰整個利物浦大街的辦公室里,整理塞巴斯蒂安的案卷筆記,收音機的聲音被調(diào)得很低。
那封信早被他塞在了公文包的前袋,因為讀的次數(shù)太多,信紙已經(jīng)變得皺皺巴巴。此時他又把信拿出來讀了一遍。他還沒有往醫(yī)院打電話。他不愿相信明妮已經(jīng)死了,于是再讀起這封信。他心里總覺得好像錯過了什么細節(jié),感覺很不踏實。他覺得這可能是她在?;ㄕ?。過去幾年里,她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請求他原諒。所以她可能用這種方法請求再見他一面。
丹尼爾懷疑這封信會不會又是個騙局,是想讓他重回她的生活。她可能真的病了,但沒那么嚴重,只是故意夸大其辭。他折好信后,把信推在了一邊。一想起她,他就怒火中燒。
辦公室里很溫暖,柔和的陽光從吊窗射進來,塵土的微粒在光束中漂浮。他拿起電話。
盡管沖她說過那么多難聽的話,可每年他過生日,她都會打電話來;偶爾圣誕節(jié)時也會打。他總躲著她的電話,可夜里卻睡不著,腦子里一直在和她爭吵。歲月流逝,卻沖刷不掉他對她的憤怒。他們面對面交談的次數(shù)不多,每次丹尼爾也總是支支吾吾,刻意疏遠。當她問起工作如何或有沒有女朋友時,他也不愿順著她的話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