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在機場里寫作

水餃和拉面

到墨爾本當然不能不去吃越南牛肉河粉，位于市區(qū)邊緣的那間什么什么記，曾被贊譽為「地球上最好吃的越南河粉」，信不信由你，而我，上回來時，寧可信其有，前往吃過一回，完全沒有驚喜或驚奇，倒是聽帶路的朋友說了一些好玩八卦。

話說該店旁邊另有一間越南食肆，是什么什么記的前妻所開，兩人于十多年前日捱夜捱把生意做得興旺，賺錢了，發(fā)財了，感情卻亦變化了，吵鬧多年，終于離婚，前妻心生不忿，索性在同一條街道上另開新店以作對抗，據(jù)聞還真搶了老店的不少生意。

那回在老店吃食，柜臺收款機旁坐著一位艷麗女子，朋友向來是立場保守，揚起下頦，隔空用頗為不屑的語氣發(fā)出攻擊，你看你看，糟糠妻當然敵不過這種人；我立即嚴肅回應(yīng)，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誰都沒權(quán)怪誰，外人更沒資格說三道四了。

于是，兩人低頭食河粉，氣氛有點尷尬。我就是這么別扭的人，總?cè)滩蛔≈苯臃瘩g保守的情愛或政治觀點，得罪朋友，在所不惜。所以朋友本就不多，也愈來愈少。

其實上回在墨爾本吃越南菜，另有新發(fā)現(xiàn)。位于市區(qū)中心有間叫做「湄江」的小店，牛肉河粉非常美味，熱騰騰上碟的蒸粉卷更令我感到腸胃飽滿，喝一口那濃濃的可能混合了四五種亂七八糟的茶葉的熱茶，走回寒冷的街道，覺得一天非常充實。這回再去，同樣覺得食物可口，但理所當然地感受不如上回強烈，任何事情都是第一次最難忘，之后便會打折再打折，幸運的話，打折到某個地步，忽會重生「回春」，另有一番滋味，但亦可能一沉到底，從此拜拜，相見亦不是朋友。于人，于店，類似的經(jīng)驗歷程，都像。

這回在墨爾本四五天，照例吃了生蠔牛扒羊扒之類，西餐廳的氣氛總是好的，跟臺大外文系的教授老友談天說地，開心盡興，食物口感如何只是次要考慮。倒是臨上機回港前，在市內(nèi)蹓跶，喝完咖啡，忽遇一間叫做「家家樂」的小店，吃了很地道風(fēng)味的羊肉水餃和蘭州拉面，拍一下肚皮，推門而出，回酒店取行李，快樂地搭的士去機場，十小時后已到香港。

那兩頓飛機餐難吃死了，而愈是難吃，愈想念剛才的水餃和拉面，不知不覺間打了個盹，夢里，好像又吃了一碗溫吞面，醒來，不無內(nèi)疚。愈來愈愛吃，真是墮落得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