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昆明的生活極其困苦,然而這里晴朗的亞利桑那州式的氣候對我們的生活算是巨大的補償。我們繼續(xù)向北,飛往戰(zhàn)時陪都重慶,離干燥而陽光燦爛的昆明越來越遠。然而,前往四強之一的陪都重慶的路途困難重重,外國盟友只能乘坐飛機抵達,而重慶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被厚厚的云層籠罩。云南有個形象的名字——“云之南”,同樣四川的命名也有來歷(表示長江、嘉陵江、岷江、大渡河四條河流都穿流于這里巖石聳立的峽谷之間),因而你能夠看到從河面升起的霧氣最終形成云海的壯麗景致。9 月25 日我們離開昆明向北飛行,
越過一座又一座翠綠的山脊,綠色植被下是紅色的土壤,半山腰布滿稻田。我們上升到1. 2 萬米高的云層中,隨后又下降,河流和山嵐一覽無余。
重慶有三個機場,每一個機場對飛行員來說都是一種挑戰(zhàn):第一個機場,飛機起落跑道位于長江中間的一塊沙地,只能在冬天水位較低的時候使用。由此地起飛的飛行員必須小心翼翼地從一條跨江電纜的下方或上方穿過,沿著河流的上游方向起飛。第二個機場是九龍坡機場,位于一座小山與江岸之間,當你起飛時,還沒來得及看到任何標志,就已經(jīng)騰空在江面以上了。第三個也是最大的機場是白石驛機場,位于一條山脈的峽谷間,為了擺脫霧氣的影響看清跑道,盤旋在空中的飛機不得不下降到低于山峰的高度。曾有一架四引擎的C-54 型飛機,在降落時發(fā)現(xiàn)偏離中心跑道20 英尺,因而不得不采取側滑方式著陸,簡直像一只跳舞的大象。還有時候飛機無法著陸,不得不返回起始地。(戰(zhàn)后,C-54 型運輸機常常從上海經(jīng)過7 小時的飛行來到重慶,在其上空盤旋1 小時,然后受挫又返回上海。)所幸1942 年,我們的飛行沒有遇到困難。飛機正常降落,我們幸運地見到了陳納德將軍和電影制片人約翰·福特(John Ford)。戰(zhàn)時要人都集中在機場。
重慶一下子給我留下了這樣強烈的印象:“此地并不適合人類居住,因為沒有平坦的陸地。人們簡直成了力圖找到安身之地的山羊?!痹谶@個長江與嘉陵江交匯處巖石重疊的半島上,只有“少數(shù)幾條沿半山腰新修的盤山路供運輸使用”。這里的一切似乎都“覆蓋在四分之一英尺的泥土下”了。
我在中國戰(zhàn)時的陪都度過了15 個月,冷戰(zhàn)或是中國革命都沒有令我感到煩惱。主要的威脅仍來自德國人和日本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剛剛進行到一半。每逢晴朗天氣,日本的轟炸機便迫使重慶衣衫襤褸的市民們不得不躲到防空洞里避難。重慶所處的山區(qū)常常處于陰云密布之下,所以較之轟炸我們日常遇到的問題更多的是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