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戰(zhàn)爭標志著順從文化的一個決定性轉變。托馬斯·杰斐遜組織了反對貴族領導的運動,并在之后就任總統(tǒng)。就在這一年,吉本斯在新澤西州安家。當時,社會中較低階層的過分自信和順從都顯而易見,他們挺起了胸膛,但也同樣低著頭。拉羅什富科 -利揚庫爾公爵用幾句話生動描述了 18世紀 90年代的轉變。他在描述居民們如何努力區(qū)分不同的社會階層時說:“他們都自我欺騙,讓自己深信純正的共和主義在美國取得了成功?!辈贿^他之后又驚訝地補充說:“在舞廳、音樂會和公共娛樂場所,這些階層并沒有能夠融合起來,所有人都稱呼自己和他人為‘紳士’。”
這就是一個正處于結構變化中的社會。從獨立戰(zhàn)爭中崛起的政治激進主義、與飛速發(fā)展的經濟相關的新社會動力,都在撕毀這個堅持古老階級制度的世界。曾經畢恭畢敬的工匠們希望能夠到政府機構任職,普通的美國人越來越不愿意像過去那樣被動地順從舊時的精英們。
相反,托馬斯·吉本斯很好地繼承了過去的秩序,或者說至少像一個脾氣惡劣的暴君能做到的那樣。他讓自己的期票在紐約的精英中流通,與鄰居亞倫·奧格登( Aaron Ogden)和喬納森·戴頓(Jonathan Dayton)建立了合作關系。他們都是新澤西州的聯(lián)邦黨(Federalist)①參議員。吉本斯似乎最不可能擁護托馬斯·杰斐遜的政治觀點,但饒具諷刺意味的是,一系列事件早已讓他以頑固而聞名的頭腦成為攻打貴族階層要塞的攻城木。這一系列事件和貴族階層的要塞都指向貴族階層中最重要的一員:首席法官羅伯特·利文斯頓(Robert R. Livingston)。
順從文化在首席法官利文斯頓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無人能及。嚴肅的眼神、彎彎的眉毛、家族遺傳的長鼻子,可以說,利文斯頓渾身上下都散發(fā)出貴族的氣息。他來自哈得孫河谷貴族中最富有也最享有盛名的一個家族。作為家族的領導者,他管理著一個龐大的莊園,是數(shù)百名佃農的老板。他們去請求他寬限交租的時間或向他支付租金時,都會把帽子抓在手里,恭敬地放在胸前。他秉承了家族擔任領導者的傳統(tǒng),在美國獨立戰(zhàn)爭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并且在起草《獨立宣言》委員會上支持了杰斐遜。后來,他成為紐約州的首任首席法官(州法院體系中的首席法官)。利文斯頓和杰斐遜及其共和黨建立了聯(lián)盟,由此證實,盡管聯(lián)邦黨被視為精英黨派,但在州憲法的限制下,貴族和他們的價值觀是可以跨越黨派界限的。 1802年,《紐約郵報》稱利文斯頓是“擁護共和的貴族階級”,并且引用其族群一位年輕成員的話來說,“能誕生在這個家族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福氣”。
與英國著名作家簡·奧斯汀在小說中所虛構的頑固不化的貴族不同,利文斯頓和他的貴族同伴們并沒有對貿易不屑一顧。他們在紐約市內設有會計室,對城區(qū)的房地產進行投資,還擔任律師,同時也做商人。他們擁護漢密爾頓關于股票、金融市場和銀行的金融計劃。漢密爾頓的岳父斯凱勒希望能夠對佃戶的租賃進行合理化改革,以賺得更大的利潤;貴族們同時也發(fā)起了一項運動,修建一條通往伊利湖的運河。利文斯頓組建了一個州農業(yè)協(xié)會,并且大力推廣美利奴綿羊 ①和石膏肥料。用喬治·華盛頓的話來說,他們絕對是“有錢的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