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凡和他不客氣,各說各理,邊吃邊講紅山文化古玉要從玉料、沁色、制作工藝等幾方面來辨別真假。佟一琮直到這時才知道,即使在土中埋藏了五六千年的紅山玉,沁色也是比較少的,只在玉石外表的局部或者原有綹紋的地方以及磕缺損傷的地方有所表現,很少有被沁色整體掩蓋的。如果整件玉石都被鈣化或者呈雞骨白色,或被濃重的侵蝕色掩蓋,真實性就要打個折扣了。雖然紅山玉每一件作品的制作加工都耗費了漫長的歲月,非常精美,但大多器物的表面是凹凸不平的,不規(guī)則的刮削痕跡在放大鏡下十分明顯,這一點是現代造假技術無法達到的。
說是佟一琮請客,他去埋單時,東北菜館的那位吉林老鄉(xiāng)告訴他,步凡已經算完賬了。佟一琮這時再掏錢,反而顯得和步凡生分,索性沒推讓,只是一再和步凡說,下次去古玩市場一定帶上他。
去藏寶樓的事,佟一琮沒藏住,他也不想藏,程小瑜是誰?是他最親最近的人,是他在上海唯一的親人,他愿意跟程小瑜分享自己的喜悅。被窩里摟著程小瑜,他講了白天的見識以及對步凡的敬佩。
程小瑜夸獎:“蟲蟲,看不出來,蠻有心機的嘛!用這種方式和領導聯(lián)絡感情,這叫投其所好,戰(zhàn)術戰(zhàn)略用得真是好!照這么發(fā)展下去,步凡肯定能提拔你,薪水也會漲!”
“我這可不是投其所好,我和他都是真心喜歡玉,知道不?步凡說我和他是同道中人。今天步凡還勸我,為什么不回岫巖發(fā)展,既然有那么好的資源,為什么不做強做大。亂世藏金,盛世藏玉,現在是做玉的大好時機,一些高檔玉種的資源基本枯竭,但市場對玉石的需求量特別大,而且岫玉中的河磨玉和新疆和田玉同屬于透閃石玉,在潤度上不相上下,色彩豐富的花玉更是岫玉獨有,岫玉發(fā)展的空間太大了,前途不可限量?!辟∫荤v得激情澎湃,神采飛揚。
程小瑜撇起了嘴巴,笑容就像熱鐵片上的一汪水,一點點地收斂,最后完全消失。她從被窩里坐起來,懷里抱著枕頭,問:“蟲蟲,你不會真動心了吧?我們才來上海半年多,一切剛剛開始,你就想著回去?說不定是步凡給你下的套呢,讓你把位置騰給別人?!?/p>
佟一琮掐了下她鼻子,說:“別把人想得那么壞,他下什么套,就我這個行政助理,已經是全公司最底層的了,誰會來跟我搶?他要是想把這個位置給別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步凡講的是真心話,他也是在為我想出路,也是幫我?!?/p>
程小瑜瞪起了眼睛,“他要是真幫你,直接提拔你不就成了?岫玉好,他怎么不去岫巖,他呆在上海,憑什么別人不能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岫玉再好,也是擺在了上海的古玩城里才值錢。要是放在岫巖能值幾個錢?現在不管干什么都得考慮經濟效益。沒錢什么都實現不了,我想拿愛馬仕的手提包,想戴江詩丹頓的手表,想用香奈兒的化妝品,想開勞斯萊斯的跑車,想喝至尊馬爹利的美酒,想……我想的多了,沒錢行嗎?岫巖多大個平臺?上海是多大的世界?上海有那么多撈金的機會,岫巖有嗎?你回去是當一輩子農民還是琢玉匠?”機關槍掃射一樣的話不斷地從程小瑜的嘴里發(fā)射出來,同時帶出的還有她的眼淚,“蟲蟲,咱們出來多不容易,我都跪下給你媽洗腳了,我父母都不知情,我就毛毛草草地成了佟家的媳婦。我現在每天拼命地工作,堆出笑臉哄著老板哄著客戶,為了什么呀?還不是因為咱倆感情好?為了多掙錢?為了和你過好日子?咱們這才剛上戰(zhàn)場,你就想著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