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游戲是不會好玩的，不是輸贏的問題。孩子們在走廊里玩這個游戲的時候，蟲人向來不可能贏，有時候玩著玩著就會變成欺負人。而在安德他們家的公寓里，這個游戲更是從一開始就是欺負人，扮蟲人的不能像真實戰(zhàn)爭里的蟲人一樣逃走，蟲人必須一直被太空戰(zhàn)士追打，直到太空戰(zhàn)士不想打了為止。

彼得打開他的抽屜，拿出蟲人面具。彼得買它的時候媽媽很不開心，但爸爸認為就算將蟲人面具藏起來，或者不讓孩子接觸玩具激光槍之類的東西，戰(zhàn)爭也不會自動消失。還是隨便他們玩打仗游戲，這樣當蟲族再次發(fā)動戰(zhàn)爭的時候，孩子們活命的機會也許就會大一些。不用等到戰(zhàn)爭，也許游戲里我就會送了命，安德想。他戴上面具，感到面具緊緊貼著皮膚，像一只手擠壓著他的臉。蟲人不會是這種感覺，安德想，蟲人不會戴這種面具，蟲人天生就長著面具這樣的臉。在它們那個世界里，不知它們的小孩會不會也戴上人類的面具來玩類似的游戲呢？它們的小孩會把這種游戲叫什么呢？蟲人打黏人？蟲人管我們叫黏人，因為我們跟它們相比太過柔軟，體內(nèi)有太多的液體。

“看招，黏人！”安德說。

他只能通過面具的眼孔看到彼得。彼得笑道：“黏人？怎么樣?。亢?，臭蟲人！看我怎么打爛你的臉！”

面具擋住了安德的部分視線，安德看不到彼得的打擊方向，只能約略感到他在移動。突然間，腦袋一側一陣劇痛，那里肯定挨了一記分量不輕的揍。他失去平衡，倒了下來。

“看不大清楚，對不對，蟲人？”彼得說。

安德開始摘面具。彼得一腳踩在他肚子上，說：“不準摘面具。”

彼得的腳一用力。劇痛傳遍安德全身，他不由得蜷起身子。

“躺著別動，蟲人，我要解剖你，死蟲子?；钭较x人以后，我們非好好瞧瞧你們的身體內(nèi)部構造不可?！?/p>

“彼得，住手?！卑驳抡f。

“‘彼得，住手?！芎茫磥砟銈兿x子能猜出我們的姓名。你想假扮成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子，讓我們都來愛你，對你好。沒用的，我看得出你的真面目，大家以為你是人類，是個老三，其實你是個蟲人，現(xiàn)在總算暴露了?！?/p>

他抬起腿，跨前一步，跪在安德身上，用膝蓋緊緊壓迫著安德胸口和肚子之間的地方。他越來越用力，安德漸漸難以呼吸了。

“我可以像這樣殺了你。”彼得輕聲說，“就這樣壓著，直到你斷氣，然后我可以說我不知道這樣做會傷害你，我們只是鬧著玩。人們會相信我的。我不會有什么事，你卻沒命了?！?/p>

安德說不出話來，他無法呼吸。彼得可能真要這么干；不，可能只是說說而已；不，他的確真要這么干。

“我真要這么干?！北说谜f，“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要干。政府看中的本來是我，覺得我有前途，這才批準你出生。但他們沒選我，認為你會比我干得更好。他們覺得你比我強?？晌也幌胍粋€比我強的弟弟，安德，我不想要一個老三。”

“我會揭發(fā)你的?！比A倫蒂忽然出現(xiàn)在門口。

“沒有人相信你?！?/p>

“他們會相信的。”

“那你也會沒命的，親愛的小妹妹?！?/p>

“噢，對呀?！比A倫蒂說，“他們會相信你的話的，你可以說：‘我不知道這樣會弄死安德。他死了以后，我還是不知道這樣會弄死華倫蒂?！?/p>

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

“今天算你們走運，總有一天，等你們倆不在一起的時候，準會出事?！?/p>

“吹牛?！比A倫蒂說，“你不會當真的。”

“我不會？”

“知道為什么你不會嗎？”華倫蒂說，“因為你想以后進政府當官，你想人家選你。可大伙兒是不會選你的，因為競爭對手會翻出你的老底，會發(fā)現(xiàn)你的弟弟妹妹很小的時候死于一場非?？梢傻氖鹿?。還有，我已經(jīng)把你做的事寫在信里，把信放在了一個秘密的地方，等我死的時候這封信就會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