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很快遠渡重洋,一路向東,抵達阿拉伯世界,并在這片土地上迅速發(fā)展起來。它超越了其他種類的飲品,逐漸建立起自己的至尊地位。16世紀來到中東的訪客對當?shù)厝藢@種苦味的棕色飲品所表現(xiàn)出的熱情表示不解,并戲稱它為“伊斯蘭酒”,因為穆斯林規(guī)定不得飲酒,所以咖啡因所帶來的興奮正如他們所愿。更有甚者,穆罕默德先知曾表示自己喝下一杯咖啡后,“感覺可以將40個男子摔下馬”。富足的阿拉伯人會專門為家中飲品修建氣派的房間,但真正為奢華的咖啡享受建立標準的卻是土耳其人。奧斯曼帝國的蘇丹喜歡慵懶地倚在坐墊上,由奴隸端上一個鑲嵌寶石的鍍金咖啡杯,放在寶石裝飾的金屬杯托中,送到他的唇邊細細品味。君士坦丁堡的男人們則會聚集在豪華的房間中,品酌用蒸汽鍋調(diào)制出的咖啡,其中還要配以小豆蔻、藏紅花或是鴉片來增添風味。與之相比,現(xiàn)如今的超大杯可可碎片星冰樂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土耳其人對咖啡的依賴可絕非戲言,奧斯曼土耳其蘇丹謝里姆一世曾下令將禁止他喝咖啡的兩位醫(yī)生處以腰斬。此外,如果丈夫不給妻子提供咖啡,就可以作為判定離婚的充足法律依據(jù)。
土耳其人對咖啡的無盡熱情終于鑄就了地球上兩大著名的咖啡文化之都,即巴黎和維也納,前者是通過靈感,而后者則是通過侵略得以實現(xiàn)。1669年,土耳其大使蘇萊曼·阿迦出使巴黎,向路易十四帶去奧斯曼蘇丹的重要消息。路易十四有著“太陽王”的美譽,是位威名赫赫、實力強大、極度愛慕虛榮的君王。(例如,他在宮廷中接見土耳其大使時,身著造價幾百萬法郎的皇袍,上面綴滿寶石,這件華服是為此次活動專門打造的。)除卻虛榮之外,路易十四還有些魯莽—收到蘇丹的來信后,路易十四也不顧土耳其大使的感受,直接告知對方要等到自己心情好時才會看這封來信,導致這位大使別無選擇,只能在巴黎坐等太陽王心情變好。在他逗留期間,蘇萊曼·阿迦向巴黎上流社會的女子充分展示了其個人魅力,他邀請她們來到自己奢華的官邸,參加雅致的咖啡派對,那里光線若隱若現(xiàn),鋪滿了東方格調(diào)的地毯,還有身著異域服裝的努比亞黑奴恭順地為他們服務。此地立刻成為巴黎上流社會聚會的場所,對時尚敏感異常的巴黎人也競相效仿大使的咖啡禮儀。在全城的各式沙龍之中,法國女子頭戴穆斯林圍巾,身著裝飾性長袍,細細品酌咖啡,紛紛效仿土耳其的做派。二三十年之后,當巴黎人克服了內(nèi)心的窘態(tài)后,他們索性張羅興建首家體面的咖啡店。
這位土耳其大使這么做可絕不是為了消遣娛樂,他是想借機從口風不嚴的貴族那里探聽情報,試圖了解路易十四是否有意支持奧斯曼蘇丹入侵維也納的秘密計劃,但是即便沒有路易十四的支持,土耳其也會照打不誤。1683年7月,30萬土耳其大軍挺進維也納,大軍兵臨城下,將城市團團圍住,試圖等奧地利人的補給消耗殆盡來迫使其投降。維也納城中的人口銳減,統(tǒng)帥也棄城而逃,維也納人只剩下唯一的希望:等待波蘭軍隊前來救援他們這些基督教兄弟。但這支部隊只有5萬人,波蘭人需要確定進攻土耳其軍隊的準確時間,以免以卵擊石。于是,弗朗茨·科奇斯基閃亮登場,他相當于17世紀斯拉夫版的007詹姆斯·邦德。波蘭商人科奇斯基就住在維也納,他曾在奧斯曼帝國做過翻譯,知道怎樣才能通過土耳其的關(guān)卡。他換上土耳其制服和氈帽,經(jīng)過一番喬裝打扮,混進了敵營,并且很快探明土耳其軍隊的進攻時間,迅速將情報帶給埋伏的波蘭軍隊。當侵略者于9月8日發(fā)起攻擊時,數(shù)量上遠遜于對手的波蘭軍隊奮起直擊,直撲土耳其薄弱的后防線,不可一世的奧斯曼軍隊當時驚慌失措,四散逃竄,甚至連輜重也顧不得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