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安靜的清華園也并不安靜。國共兩方的學生斗爭激烈。此時,胡喬木(原名胡鼎新)同志正在歷史系學習,與我同班。他在進行革命活動,其實也并不怎么隱蔽。每天早晨,我們洗臉盆里塞上的傳單,就出自他之手。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盡人皆知。他曾有一次在深夜坐在我的床上,勸說我參加他們的組織。我膽小怕事,沒敢答應。只答應到他主辦的工人子弟夜校去上課,算是聊助一臂之力,稍報知遇之恩。
學生中國共兩派的斗爭是激烈的,詳情我不得而知。我算是中間偏左的逍遙派,不介入,也沒有興趣介入這種斗爭。不過據(jù)我的觀察,兩派學生也有聯(lián)合行動,比如到沙河、清河一帶農(nóng)村中去向農(nóng)民宣傳抗日。我參加過幾次,記憶中好像也有傾向國民黨的學生參加。原因大概是,盡管蔣介石不抗日,青年學生還是愛國的多。在中國知識分子中,愛國主義的傳統(tǒng)是源遠流長的,根深蒂固的。
那幾年,我們家庭的經(jīng)濟情況頗為不妙。每年寒暑假回家,返校時籌集學費和膳費,就煞費苦心。清華是國立大學,花費不多。每學期收學費40元。但這只是一種形式,畢業(yè)時學校把收的學費如數(shù)還給學生,供畢業(yè)旅行之用。不收宿費,膳費每月6塊大洋,頓頓有肉。即使是這樣,我也開支不起。我的家鄉(xiāng)清平縣,國立大學生恐怕只有我一個,視若“縣寶”,每年津貼我50元。另外,我還能寫點文章,得點稿費,家里的負擔就能夠大大減輕。我就這樣在頗為拮據(jù)的情況中度過了四年,畢了業(yè),戴上租來的學士帽照過一張相,結束了我的大學生活。
1993年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