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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誰來替死者講話?(7)

挑戰(zhàn)不可能:李昌鈺的鑒識人生 作者:李昌鈺


丈夫與妻子

1988年初,該案正式啟動審判,我被控方傳召出庭做證,用了將近三天時間在法庭上進行現(xiàn)場重建。法庭上的理查德一直面無表情,只是靜靜地聽著。我告訴陪審團,海倫·克拉夫茨已經(jīng)死了,而且被挫骨揚灰,撒在了約爾拉湖,她的丈夫理查德與此事關(guān)系甚大。鑒于理查德提前購買鏈鋸、租借大型碎木機的舉動,更可能是他蓄意謀殺了妻子,當然,我也如實告訴陪審團,也有可能是夫妻爭執(zhí)過程中發(fā)生的意外傷害!

1989年3月,陪審團最終認定理查德一級謀殺罪成立,被判處99年監(jiān)禁。服刑將近20年后,他曾經(jīng)給我寫來一封信,信很短:“李博士,您是這場審判中唯一說真話的人,我認可您的分析,但是這是一場意外?!?/p>

我沒有回復他的信,盡管我很希望這是意外,這意味著海倫沒有被她深愛過的丈夫蓄意謀殺,但是理性告訴我,這種可能性很低。理查德是一個智商超群的人,但是他的情商顯然并沒有與之同步。我接觸過許多丈夫殺害妻子的案件,有不少當事人都受過良好的教育,但是他們顯然沒有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妥當?shù)靥幚砑彝リP(guān)系。

我一生受益于妻子的支持,因此對這類案件總是感到極為痛心。我醉心于法庭科學事業(yè),妻子早年獨力照顧一雙兒女,辛苦之情狀可想而知。我理解妻子的嘮叨,妻子也體諒我的辛苦和追求。因此,即使我們偶有爭執(zhí),都會在一個善意的表情、一句關(guān)心的話語或者一份美食中,輕松化解。

在融雪尋證的日子里,我每天在冰天雪地里工作10個小時以上?;氐郊液螅p腳已然凍僵,妻子宋妙娟細心地用熱水為我暖腳,我常常說:“如果沒有太太,我的這雙腳也許早就廢掉了?!?/p>

我的太太是出生在沙撈越的華僑,早年在臺灣求學。在遇到太太之前,我曾向母親許下承諾,不取得博士學位,絕不結(jié)婚。

1961年的一天,我正在臺北警察局的警長辦公室忙碌著。一位警員走進我的辦公室,說:“李巡官,有一位簽證過期三年多的女生來辦理業(yè)務,她非法滯留,可能涉及行政處罰,您來處理一下吧。”

這位女生就是我現(xiàn)在的太太,我們一見鐘情。為了再次見到她,我還告訴她第二天再來接受處理,當然她也樂意接受我小小的“拖沓”。一來二往,我們就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并談婚論嫁。

但如何通過母親那一關(guān),成了我們的一塊心病。

母親知道我要違背之前的承諾結(jié)婚,非常生氣,但我執(zhí)意如此,這是我一生唯一一次違背母親的意愿。我再次向她承諾,結(jié)婚和讀博士并不沖突,婚后我們會互相勉勵。

最終,愛子心切的母親還是同意了。有了母親的祝福,我們于1962年春在臺北正式成為夫妻。雖然成長和受教育背景截然不同,我們之間存在著不同的溝溝壑壑,但我們都輕易以愛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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