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仍要繼續(xù)
兩個人走出來,馬庫斯手遮在眼睛上方以擋住西沉的太陽光,問巴拉克:“這附近有酒吧嗎?”
“酒吧?”巴拉克環(huán)顧一眼周圍,全是冷清的混凝土公寓,陽臺上還掛著洗過的衣服。“我不太清楚。”
“我想喝點酒。”
“我們可以從格林博伊姆的店里買瓶科涅克白蘭地。”
“行。”
格林博伊姆的商店很小,很普通,里面堆滿了鍋碗瓢盆、新鮮蔬菜、罐頭、雜志、面包、洗衣皂、化妝用品、帽子、內(nèi)衣、篩子、搓衣板、《圣經(jīng)》,以及折疊椅等琳瑯滿目的商品,從亮堂堂的前面一直排到幽暗的后面,可就是看不見酒。格林博伊姆坐在開放式欄柜前,柜臺上一塊粗棉布蓋著死魚和雞肉,上面爬滿了蒼蠅。
“科涅克?最好的酒了。”格林博伊姆說,這個大腹便便、一臉絡(luò)腮胡的男人系著一條鮮紅的圍裙,他打開一個大筐,里面裝滿了生芽的土豆,他從土豆里面掏出一瓶巴勒斯坦白蘭地,瓶身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
巴拉克付了錢,馬庫斯說:“太好了!那,我們到哪兒去喝?”
“隔壁費福曼太太的面包店有桌椅。”
“行。”
在糕餅陳列臺旁一張搖搖晃晃的桌子前,頭發(fā)灰白的費福曼太太給他們拿來兩個玻璃杯和幾片酥粒蛋糕。馬庫斯給自己倒了半杯酒,然后一口干了下去。巴拉克以前在英軍部隊里見過這種一口干的喝法,但此時看見還是有點吃驚,他小心地啜飲辣口的白蘭地,吃著蛋糕。馬庫斯給自己的杯子里續(xù)上酒,掃了一眼打哈欠的店主,低聲問巴拉克:“我們能講話嗎?”
“費福曼太太不懂英語。”
“那好。我的拉特倫進攻計劃會起到預期效果嗎?”巴拉克瞇起眼睛看了看這個美國人。“如果你有什么疑問,盡管講出來。我不想發(fā)布錯誤的作戰(zhàn)指令,這可是我第一次掛帥出征。”
“嗯,這次是夜襲,長官,這很好,先讓那個旅加強訓練也完全正確,這是必須的。”巴拉克猶豫了一下,“至于你讓帕爾馬赫營從東南方向進攻……”
“怎么了?”
“上校,自從開戰(zhàn)以來他們就一直和埃及方面作戰(zhàn),他們的減員非常嚴重。”
“雅丁告訴我他們是多么厲害。攻打拉特倫帕爾馬赫是決定性力量,為什么不行?”
“帕爾馬赫內(nèi)部有很多意見和看法。”白蘭地在他的喉嚨和胃里火燒火燎的,他很少喝酒,白天更是從來都不喝。
馬庫斯盯著他:“茲夫,你跟本-古里安能直率交流,跟我也直說吧,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巴拉克飛快說出了事情原委——關(guān)于此前一直糾纏在這場戰(zhàn)爭中的戰(zhàn)略分歧。首先,本-古里安有耶路撒冷情結(jié),并且非常執(zhí)著,近乎入迷,還有就是他倉促讀過些像李德·哈特和富勒那樣的軍事理論家的著作,所以總是追求教科書式規(guī)范的軍事行動,而帕爾馬赫的觀念正好相反。帕爾馬赫常年跟阿拉伯人作戰(zhàn),有一套經(jīng)過多年驗證而行之有效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適合巴勒斯坦的實際情況,也適合敵人善變的特性。馬庫斯一邊聽一邊喝酒。
“可是,茲夫,這里只有一位最高指揮者,那就是本-古里安。我們評判一下喬治·華盛頓,你知道我們美國的革命戰(zhàn)爭,對吧?華盛頓犯過極大的錯誤,也打過很大的敗仗,但他是最高指揮官,是一名領(lǐng)袖,而且他最終勝利了。”馬庫斯說。
“長官,華盛頓是一名士兵,而本-古里安是偉人,是一位只懂得政治的偉人。”
“你們必須要跟你們選定的領(lǐng)袖步調(diào)一致起來,他是你們的喬治·華盛頓。”
“而你是我們的拉斐特 。”巴拉克把酒杯舉到嘴邊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里面早已空了,馬庫斯哈哈大笑,盡管他一再擺手不要了,但馬庫斯還是給他續(xù)上酒。
“拉斐特帶去的是一支經(jīng)過訓練的部隊,并且有法國艦隊支持,實際上老喬治就是因為有了這些才最終打敗英國軍隊的。而我給你們帶來的只有bopkess,你懂得這個軍事用語吧。”馬庫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