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所長說,要把手伸進破裂處取出胎盤。胎盤是血液最為豐富的部位,只要拿出來就能止血。雖然道理明白,但他害怕得下不去手。
“快點……”護士長又催了一次,三郎才慢慢把手伸進去。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刺激,鮮血又瘋狂地噴了出來。
三郎急忙抽回手。
手術書里簡單寫著結扎輸卵管根部后切除即可,但看書和實際操作有著天壤之別。書上的圖沒有血,實際上卻溢滿了血。子宮和輸卵管看起來也完全不像圖上的樣子。
“血壓多少?”三郎再次把手伸進去問道。明知道問了也無濟于事,但還是問了。
但是護士不回答。
“怎么了?”
“不清楚?!?/p>
“測不到嗎?”
“是……”
一瞬間,三郎感到脊背一陣發(fā)冷。
血壓是零嗎……這樣的話只能等死了。
“脈搏呢?”
“也不清楚?!?/p>
“一點也摸不到嗎?”
“不……”
護士的回答不得要領。血壓測不出,脈搏也摸不到。她們雖然想這么說,但又怕說得太清楚挨罵,所以吞吞吐吐的。
“田坂小姐!田坂小姐!”
護士喊著患者的名字,但不可能聽到患者的答復。
“輸血呢?”
“正在輸。”
“快點……”
“已經(jīng)很快了?!弊o士終于帶著哭腔說道。被問到就不得不回答,但都是令人絕望的回答。
完了,這個人會死的……
想到這里,三郎又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但是這時,護士長突然用胳膊肘戳了戳三郎:“算了,先縫上再說吧。”
“縫上嗎?”
“縫吧。”
三郎猶如武士出戰(zhàn)一般晃了晃腦袋,然后緊緊咬著唇點了下頭,嘴唇都要被咬出血來了。
“好的,針線?!?/p>
到了這地步,只有把出血口胡亂縫上了。不管輸卵管里是不是還殘留著胎盤,也不管會不會和其他臟器粘連了,現(xiàn)在顧不了那些了。首先要止血,然后閉合創(chuàng)口。
這么美麗的女人若是肚子大開著死去實在太可悲了。
“給我粗線?!?/p>
明子馬上遞來了穿上了線的針。三郎把針扎到了出血的輸卵管附近。
已經(jīng)救不活了……一旦冒出了這個想法,三郎反而膽子變大了。
他將破裂部位外面縫了好幾層,某些地方好像還和子宮、腹膜縫到了一起,但是現(xiàn)在都顧不上了。
反正自己盡力了。雖然對不起這位患者,但自己已經(jīng)竭盡所能了,希望她能明白這一點。三郎一邊在心里說著,一邊縫下去。
可能是縫合有了效果,大出血竟然漸漸止住了。
雖然還在出血,但只是少量的了。與其說是止血帶來的效果,不如說是血壓為零,血管已經(jīng)沒有了輸送血液的壓力。不,更糟糕的是,或許根本就沒有可流出的血了。
三郎縫合好的部位周邊,護士長迅速用紗布擦拭。
終于看到了子宮和膀胱的形狀。這么一瞧,確實和手術書上看到的差不多。
但是,現(xiàn)在明白了也于事無補了。如果患者死了的話,就算止了血也毫無意義。
現(xiàn)在護士長也不說話了。她默默地用紗布擦拭血跡,給正在縫合的三郎打下手。她也一定知道患者救不活了。
終于完成了破裂部位的縫合,已經(jīng)沒有出血的地方了。
由于縫合時沒有遵循章法,輸卵管縮小了,子宮也扭曲了,變得慘不忍睹。
如果不進行修復的話,子宮會畸形的,不過反正也救不活了,無所謂了。
縫完了子宮,縫合肌肉以及皮膚,這就不難了。
把所有皮膚縫合完畢后,手術室的鐘指向了三點二十。手術是三點開始的,正好二十分鐘。
三郎感覺非常漫長,其實并沒有多久。
“血壓多少?”縫合完畢后,三郎又問了一次。
“測不到?!?/p>
“脈搏呢?”
“摸不到?!?/p>
三郎點點頭,看了一眼患者的臉。
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只有美麗的鼻子直挺挺地向上翹著。三郎把耳朵貼近她的臉,能聽見微弱的呼吸聲,但呼吸停止只是時間的問題。
“結束了……”三郎在心里說道,眼中不禁溢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