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某種情況下，我們需要的比這個數(shù)字還要多?！睂④娬f。

“是的，可能會有這種情況。”

“不知哪一天沒準(zhǔn)還可能要一百個呢。”

“難說呀?！?/p>

“不過，這五個我們是長期需要的?！?/p>

“對。協(xié)議上是這么寫的?！?/p>

“可他們干了些什么呢？”將軍說，“還是什么也找不到？”

“現(xiàn)在挖的深度已到了極限?！鄙窀刚f，“如果有，現(xiàn)在應(yīng)該挖到了?！?/p>

“我覺得這個頭兒開得不順利?！?/p>

“也許是泥土移動了?！鄙窀刚f。

阿爾巴尼亞專家彎下腰來，更加靠近土坑，別的人全都湊到他跟前來了。

“找到了?！蹦觊L的老工人說道。因?yàn)樗皖^在坑底下說話，所以聲音聽起來顯得又遠(yuǎn)又不清楚。

“挖到了?！鄙窀刚f。

將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公用局的工人一起動了起來，倚著鎬把站著、若有所思的那個最年輕的工人，跟同志要了一支香煙，點(diǎn)火抽了起來。

年長的老工人開始用鐵鍬往外撿骨頭。人們的臉上毫無害怕的表情。骨頭與濕土粘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是一塊塊干木頭混在了泥土里。剛剛掘開的泥土在四周散發(fā)著清香。

“消毒劑！”專家喊道，“把消毒劑拿來?！?/p>

兩個工人朝停在路邊的卡車跑去。那卡車就在小轎車后面。

專家在遺骨中間找到了一件小東西。

“瞧瞧這個掛在脖頸上的身份牌?！睂＜艺f道，手握一把鉗子，把身份牌指給將軍看，“請您不要動它?！?/p>

將軍把臉靠近，去看這件小東西，好不容易認(rèn)出了圣母瑪利亞的頭部。

“這是我們軍人的身份牌?！睂④娐龡l斯理地說道。

“你知道我們的脖子上為什么掛這么個身份牌嗎？”一天他對我說，“有朝一日我們死了，好讓人們找到我們的尸體?！彼麕еI諷的意味說，“你以為人們真的會尋找我們的遺骨？好吧，就算他們會尋找，你以為這事就能安慰我？沒有比戰(zhàn)后尋找遺骨這種事更虛偽的了。我可不想讓自己得到這種好處。別讓他們到我將要倒下去的地方胡折騰了。說不定哪天我就把這個身份牌給扔了。有一天他真的把身份牌扔掉了，成了身上沒有身份牌的人。”

經(jīng)過消毒處理之后，專家將幾塊骨頭逐一地量了一下，然后把鉛筆夾在又細(xì)又長的手指中間，在本子里計(jì)算了一會兒。

“身長是一米七三?！睂＜艺f道。

“很準(zhǔn)確?！睂④姴榱艘幌旅麊?，然后說道。

“把骨頭包好?！睂＜覍と藗冋f。

將軍向一個工人望了一眼，走過去坐到道旁的一塊石頭上。他掏出煙盒，疲憊地點(diǎn)著一支煙。

“這個人為什么要這樣看我？”將軍自言自語道。

幾分鐘以后，地面上有五處同時被挖了起來。

“我們簡直是亂了套了?！睂④娬f，“我們走進(jìn)了死胡同?！?/p>

“我們再來看一次圖紙吧。”

“什么也弄不明白。墳?zāi)沟奶柎a搞亂了。”

“從這情況來看，墳?zāi)顾賹憟D畫得很快，是撤退時畫的?！?/p>

“有可能?！?/p>

“我們從右邊試挖一次吧。平地上這條路通向什么地方。”

“通向附近農(nóng)業(yè)社的地里?！?/p>

“那我們就從這邊試一次?！?/p>

“白費(fèi)力氣?！?/p>

“該死的爛泥?！?/p>

“盡管如此，還是應(yīng)該從右邊試一次?！?/p>

“這條平路不會把我們領(lǐng)到任何地方?！?/p>

“這不是探尋尸骨，而是制造恐怖?！?/p>

“這爛泥真是討厭！”

“我是落得無路可走了?！?/p>

他們那惴惴不安的聲音，連同腳步聲一起消失在平坦的原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