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7月13日,陳賡一行于中午來到云南省文山縣城。設立在文山縣的文山地委負責人龐自、安朗、馬麗用云南“過橋米線”做午餐招待。大概是陳賡的思緒還盤繞在中越雙方的錯綜關系中,或者是他實在天生爽直、幽默,他一只腳剛剛踏進地委辦公室,見面前端坐著三個人,還沒有問一聲誰是地委書記,就大聲責怪起來:“你們有沒有搞大國沙文主義?那是要不得的。我們是大國,人家是小國,小國就有小國的難處,我們要體諒,不能擺大國沙文主義的架子。知道嗎?……”
龐自等三人全愣了。事后回想起來,覺得陳賡所指,或許是說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我滇桂黔邊區(qū)縱隊一度退入越南,對當時越方還與國民黨政府保持聯(lián)系一事表示不滿,認為這顯得太不顧人家的實際情況了。當時,龐自等人沒作什么解釋,但是陳賡這番突如其來的話,給他們留下的印象直到幾十年后還很深刻。
滇南公路至文山而斷,陳賡等棄車乘馬進發(fā)。7月16日,滿天雨水之中,陳賡一行人來到了臨近邊境的麻栗坡縣城,越南河陽省委已先期派人來到這里迎接。
當晚,陳賡召集隨行人員開會,向他們明確宣布此去越南的任務:第一,協(xié)助印支共中央確定切實可行的邊界戰(zhàn)役作戰(zhàn)方針,擬訂具體的作戰(zhàn)計劃,并協(xié)助越方實施戰(zhàn)役指揮;第二,根據(jù)戰(zhàn)役計劃,確定向越方提供物資援助的計劃,協(xié)調(diào)各項援越工作;第三,幫助越南人民軍進行建軍工作。
陳賡說:
援越抗法,是新中國建立后第一次援助鄰國抗擊外來侵略,是我們黨第一次直接幫助兄弟黨打仗。我們受黨的委托到越南工作,肩負著國際主義的崇高義務,這項工作是光榮而艱巨的。我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黨和國家,必須非常謹慎。邊界戰(zhàn)役,就其規(guī)模來說算不上個大仗,但我們切不可掉以輕心。因為這次戰(zhàn)役對于越南抗法戰(zhàn)爭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仗。這一仗打贏了,整個越北戰(zhàn)場的局勢將為之改觀?,F(xiàn)在我們既不熟悉敵人,對越南人民軍也不夠了解,要當好參謀,出好主意,很不容易。因此,我們應該充分意識到任務的困難所在,要竭盡全力,幫助越軍打贏這一仗。
由于在這天的行程中被雨水浸泡,到了晚上,陳賡負過傷的雙腿開始隱隱作痛。不過,他的心情卻是舒暢的,以頗為優(yōu)美的筆觸寫下當天日記:
因雨遲至8時才出發(fā),路上濘滑,前仆后繼。沿途山峰壁立,樹木聳天,風景之佳,甲于江南。到達麻栗坡,已下午2時。鎮(zhèn)不大,峽谷中,兩山環(huán)抱,清潔幽雅。距國境僅五十余里。
第二天,陳賡在麻栗坡休息了一天,也許是希望雙腿的疼痛能夠消失。他在這里反復思考即將開始的越南作戰(zhàn)。當天的日記表明,先克高平,已是他首戰(zhàn)越北的中心點:
整日考慮越南作戰(zhàn)。越南作戰(zhàn)方針,應該是爭取完全主動,求得消滅法帝機動部隊為目的,改變敵強我弱之局面。高平作戰(zhàn),應該是圍困高平,引誘諒山之敵增援,求得在運動中殲滅其5個機動營。如達到此目的,對越北作戰(zhàn)即有決定之勝利意義。
來到麻栗坡,陳賡接到了兩份電報。一份是西南軍區(qū)司令部來的調(diào)令,調(diào)王硯泉去東北長春航空學校任校長。陳賡找來了王硯泉,把電報放到他面前問:“怎么樣,你是去長春當校長,還是跟我去越南打仗?”
王硯泉說:“我愿意去越南打仗?!?/p>
“想好了啊?!标愘s說著收起電報,“西南軍區(qū)由我去解釋,你可是想好了要去打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