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并沒有做到。我們都太軟弱了。面對使自己難受難過的,不能承擔的,我們也許寧可去逃避,去搪塞。并不是冷漠,其實,也許真是因為太柔軟了,太容易動情了,于是,我們選擇別開臉去。我對我的太姥姥并不怎么好,我并沒有時常去探望她。于是,到了后來,她年事高了,記憶差了,對這個世界表現出驚人的冷漠來。她不記得我,也不認得我了。就像后來的龍?zhí)伞?/p>
他們,是我永遠的愧疚。我借著愛的名義去傷害的一群。他們被遺忘,被漠視,被冷落,于是就做了最后的抵抗——他們不再對我們抱有期望。他們也選擇冷落我們。
媽媽和我一樣。我們都知道自己力量微弱。太姥姥是媽媽哭著送去大連鄉(xiāng)下的,實在是家里房子不夠,我大了,需要自己單獨的房間。我的姥爺,對他的親娘很不好。媽媽跟我說起來,總是說,鄉(xiāng)下也好,那邊起碼當太姥姥是個老人家,總能吃口飽飯吧。
可是,他們不肯讓這點空虛的寬慰解脫我們。他們,就死了。
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的。龍?zhí)伤腿バ⒓液蟛痪?,龍?zhí)删统粤税柚淖铀幍娘?,那原本是準備藥耗子的。然后?/p>
我是后來才發(fā)覺,對于一個生命來說,我所能做的,太少。而我們所謂的愛,又是多么的自私和軟弱。我想盡量不去負擔任何生命的重量,也不去成為任何生命的負擔。但是,我知道這樣是不可能的。不管情愿與否,我們都必須和這個世界發(fā)生關系,和生命糾葛。哪怕這些愛,是這樣混亂和單薄,這些生命,是這樣脆弱。我只能盡量地珍惜著我身邊的所有生命,有熱量的,有情感的,有欲望的,討人厭煩的。我只能將我這點愛,持續(xù)地傳送出去,不管是空洞的,暫時的,微弱的,反復重復的。
除此,我別無他法。
我只能這樣來紀念那些從我的生命中消失的生命。